泰城城区和一般的县城比起来,虽然大得多,但与省城相比,却毕竟是个小地方。这里的建设项目并不多,僧多粥少,而背着行李、举着招牌揽活的农民工,却满街都是,到处乱跑。韩家栋在这里找活儿找得非常艰难,处处碰壁。比他能吃苦,比他肯卖力气,比他不嫌工钱少的农民兄弟比比皆是。而那些正在建筑工地上紧张干活的农民同志,大部分与工地上的头头脑脑不是沾亲就是带故,都是你托我我托你,亲戚托亲戚,朋友托朋友,拐了不知多少弯,费了不知多少劲,最后才在这里七漏风八漏气的破工棚里找到了一块可以安身的地方。不然他们就要像韩家栋一样,今天睡桥洞子,明天睡马路边,后天又要去睡火车站了。
韩家栋也曾动摇过,准备改弦更张,重回省城。但想到省城毕竟太远,不可能成为他将来红砖的销售市场,便咬紧牙关坚持了下来。一天,当他到一家建筑工地碰碰运气的时候,听前来送水泥的人说起来,他们那里正缺装卸工,他便不再挑肥拣瘦,决定先去糊弄饱肚子再说,就跟着他们去干了起来。在水泥厂累死累活干了一个多月,听说许多农民工回家种春地,建筑工地正缺人手,他便急忙杀了个回马枪,乘虚而入,在一个建筑工地找到了一个和灰运砖的活儿,这才安下心来。
当韩家栋报平安的信来到韩振纲手里的时候,韩振纲早就听说蓝天秀已改嫁他人。他前思后想,觉得如今再把蓝天秀的现状告诉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便在给他的回信中只字没提蓝天秀,只是蜻蜓点水式地顺便带了一笔,问吴有爱有没有和他在一块儿。还告诉他,陈默合曾前来提亲,但不知女方是谁。而天天累得筋疲力尽的韩家栋,每当下了工躺在铺上就不愿动弹,看完韩振纲的回信,哪里还在意吴有爱有没有跟着他来,更对陈默合提亲之事提不起兴趣,于是把信往地铺下面一塞了事。
韩家栋前段时间高就的是一家乡镇建筑队,在完成所承包的两排平房的任务后便全部撤回了远在乡下的大本营,他只好像没头的苍蝇到处乱飞乱撞去找活儿。他到一个建筑工地跟人家的工头磨蹭了半天,结果把人家惹烦了,横眉竖眼毫不客气地把他撵了出来。整整转悠了一天,好不心灰意冷。可巧,正好和找他找得同样心烦意乱的吴大嘴不期而遇。
那天,吴大嘴见韩家栋丢下他走远了,便悄悄地尾随而去。反正天色已晚,他韩家栋肯定会直接回老窝,就这样紧紧地跟着他,保准能够找到正在等他回去的姐姐。这就叫做“跟踪”。电影里的特务和我方情报人员可是屡试不爽。至于为啥要把他的钱包掏出来,仅仅是想给他制造点儿麻烦,等一会儿就还给他。他就这样尾随在他的后面往前走。为了不让目标发现他这根尾巴,他跟上一段路后,就赶紧找个墙角或者粗大的树干甚至矗立在路边上的绿色邮筒,在后面隐蔽上一会儿。他这个鬼鬼祟祟的样子,咋看咋像个不折不扣的坏人,地地道道的不法之徒。
“哎,哎,干什么呢?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吴大嘴刚在一只大邮筒后边隐蔽下来,就被一高一矮两个满脸横肉戴着红袖标的家伙堵住了,并被他们的厉声断喝吓了一大跳。
“没干啥,我在跟踪前面那个人。”吴大嘴急忙解释。
“知道你在作案,你当我们是傻子?你是盯上了他的手表钱包啦,还是钻戒项链啦?走,老老实实地跟我们走一趟。”两个“红袖标”不由分说,一人拽住吴大嘴的一根胳膊,拖起来就走。
“我是良民,不是不法分子。前面那个人,把俺姐拐跑了。你们横插一杠子,要坏了我的大事儿!”吴大嘴急火攻心,喊冤叫屈。他见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取得的战果,眼看就要断送在这两个可恶的“红袖标”手里,便使劲挣脱开,撒腿就跑。
两个“红袖标”三步两步追了上去。那个高个子抓住吴大嘴的后领,毫不留情,照屁股就是一脚。那个矮个子也上来照他头上打了六亲不认的一把掌,并恶狠狠地骂道:“妈的,做贼心虚,你是好人那你还跑什么?”
“我们都是阶级兄弟,你们为啥还打人?”吴大嘴毫不示弱,对两个“红袖标”大声质问道。
“妈的,**不打好人。咱中国的监狱里人满为患,那里头可没有一个杂种坏蛋,统统都是他妈的咱纯种的中国人。你要再不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