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岱,下着大雪,你咋来了?”韩家栋又惊又喜,还十分心疼,急忙站起来,把篮子接过去放在大桌上。
“俺娘让我来给你送好吃的,还让我在这里陪着你过年。我刚出了庄就下起了雪,我开始还想打退堂鼓呢,可一想到没人跟你做伴儿,我一咬牙就来了。”胡岱说着,把头上的灰色棉帽子摘下来,拍了拍帽子上面的雪,然后扔到了床上。
见胡岱头上好像在冒烟,热气“呼呼”地往上窜,韩家栋赶紧拿块毛巾给他把头发擦了擦,并把他身上的雪全部拍打干净。他接着掀起盖在竹篮子上的毛巾,先把毛巾上的雪抖擞掉,然后仔细看了看里面装的都是些啥东西。他见有两根带鱼、几张豆腐皮,一包素肉、一块煮好的猪肉、一包水饺馅子、一块猪肝、一截猪大肠、一把摘好洗净的蒜苗,还有一捆干干净净的菠菜,便高兴地说:“昨天恁二姨三姨也送来了不少好吃的,你又拿来了这么多,满够咱爷俩过个好年啦。老舅非常欢迎你。”
胡岱突然光临,让一直萎靡不振的韩家栋高兴得如同枯木逢春,一下子来了精神,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俺妗子她娘家也忒坏啦,为啥不让俺妗子回来陪着你过年?老舅,你等着,我长大了,非去把俺妗子给你抢回来。”胡岱觉得自己的老舅孤苦伶仃的,太可怜了,遂“大言不惭”地安慰起韩家栋来。
“你还小,这中间的事儿还不懂。恁妗子不回来也是好事儿,不然你还能来这里过年啊?”韩家栋说着,又拿来一只板凳放在炉子跟里,让胡岱坐下暖和暖和。
“哎哟,老舅,看来你喜欢我比喜欢俺妗子还要喜欢!”胡岱高兴得突然找不到感觉了,一边烤着手,一边吆喝道。
“那当然!为了对你表示欢迎,我想把那只大公鸡宰了,今天晚上咱就炖炖吃,你看咋样?”
“咱把它消灭了,谁还给你当闹钟啊?”
“过了年我可能又要出去打工挣钱,猪呀鸡的,都要统统处理掉,咱不过是提前把它给解决了。”
“那好!我幸亏来了!俺爹俺娘今年也没舍得给杀只鸡。”胡岱既高兴还可怜巴巴地说。
说办就办。两人冒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胡岱打着手电筒,韩家栋先把菜刀在院子里的磨石上蹭了蹭,然后到磨盘下伸手就把刚刚上宿的大公鸡拽了出来。韩家栋不顾大公鸡垂死挣扎,用左手把它的两根翅膀和脖子卡在一块,任凭鸡的两条腿胡乱蹬达,然后把鸡脖子前边的绒毛撕了撕,对准放在磨台上的白瓷碗,拿刀往鸡脖子一抹,冒着泡的鸡血便稀稀拉拉地淌进了碗里。等鸡血差不多淌干净了,他把鸡顺手扔在了地上。垂死挣扎的大公鸡在雪地上漫无目的地扑棱了几下,画了两个连在一起而很不规则的带血的圆圈,两腿一蹬,便彻底断了气。随后便是褪毛和开膛破肚。整个杀鸡的过程是一气呵成,干净利索。很快,韩家的小院里就弥漫着鸡肉的香气。
当甥舅二人啃着鸡肉吃着馒头大快朵颐的时候,都感到特别幸福。胡岱啃完一根香喷喷的鸡腿后,非常庆幸地说:“我让胡安一块儿来,他还不来。回去我就馋他,准让他后悔死。”
“明年就让他一块儿来,到时候杀上十只鸡,咱就天天吃鸡。”自从蓝天秀被抢走之后,韩家栋还从没有这么开心过。
吃完饭,韩家栋开始兴致勃勃地写春联,准备明天上供的牌位。
胡岱不仅安心地在这里陪着韩家栋过完春节,并且临近开学,这才恋恋不舍地回家去了。
元宵节一过,韩家栋见那些外出打工的小伙子大姑娘,有说有笑,都陆续上路了,他也开始沉不住气。办砖厂的念头,一直让他不得安宁。他早想探探韩支书的口风,以便心中有数,早点打谱,可苦苦等他回来,已等了好多天。打听到刚过完春节就去了沈阳的韩明强终于回来了,他便急忙回家揣上一盒子香烟,跑到了韩明强家。走进屋里一看,到处焕然一新,并且高朋满座——有来问安道乏的,有来汇报和请示工作的,有的纯粹是来表明一下他一直牵挂着领导的。大家嘻嘻哈哈,谈笑风生,好像韩支书这次外出不是为当年闯关东而去的叔父奔丧,而是到北京人民大会堂开会一样。韩家栋见大家七嘴八舌,根本插不上嘴,别说谈正事儿,连寒暄几句的机会也没捞着,就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