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东满不在乎地说道:“不用还了!等你成了家,过上安稳日子,我也就放了心。”
“表叔,我这辈子要是把您老人家给忘了,那就猪狗不如——”韩家栋哽咽着表态。
“你也甭见外,谁一辈子不遇到个沟啊坎的,别说还是亲戚,就是街坊邻居,该帮的也得帮一把。”
见刘建东天天没日没夜守候在这荒郊野外,够苦的,韩家栋暂时忘掉了满肚子的心事,关心地问道:“表叔,大冷的天,您该回家住的。水库里厚厚的冰,也没人会来偷鱼。”
不料,韩家栋话一说完,刘建东就把手里的烟袋朝地上一磕,怒气冲冲地说道:“嗨,甭提了——头几天,几个外村的半大孩子,趁我回家拿饭的工夫,偷偷来放了一炮。那小鱼漂在水面上,白花花的一片,没把我心疼死。”还有那些来偷树的,用了水赖账的,更让刘建东一说就来气。
韩家栋听了,一边安慰气呼呼的刘老汉,一边在心里暗暗大发感慨:看着怪风光,没想到他老人家也是满肚子苦水——干啥都不容易。
爷俩又家长里短聊了一会儿,韩家栋不客气地跟着刘建东一块就着胡罗卜咸菜吃了几个玉米面煎饼,喝了一碗白面稀粥,填饱了肚子。他随后起身告辞,冒着寒风,踩着路上厚厚的积雪,继续往西边的红石沟走去。
艰难地行走在雪路上,韩家栋由这起令他寝食难安、搞得他焦头烂额、至今依然前途未卜的亲事,开始琢磨如何才能挣到钱,暗下决心要彻底拔掉他家的穷根子。谁都承认这刘建东是位大能人,他年轻的时候在当时村办砖瓦窑里就是技术能手,响当当的顶梁柱,如今眼看就成了人人羡慕的万元户。他应该向他学习,找到一条发家致富的路子。可是,像他韩家栋,要本钱没本钱,要手艺没手艺,能干啥呢?别说黄泥沟没有第二座水库,即使有的话,同样早让别人承包去了,也轮不到他呀。那就弄个小卖部干干?不行,肯定不行!一个小小黄泥沟已经有了两家,有一家离他家还不远呢,他即便有本钱也不能再凑这个热闹。建个豆腐坊呢?可是,不只黄泥沟早有一家干了多年,还有吴家庄的豆腐挑子也天天跑来抢生意。唉,这条路肯定也走不通。他又想起了他那位富有传奇色彩、曾经富甲一方的祖父,认为他并非像人们所赞扬的那样高瞻远瞩——假如他当年在自家院子里给他偷偷埋上几块黄灿灿的金砖,哪怕只是几根不起眼的银条,也不至于让他此时此刻陷入走投无路的困境,那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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