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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草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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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第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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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非常明确的答复,仿佛被河水冲走的狗一口咬住了岸边的树根,韩家栋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嘿,这下又有戏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他如罪犯蒙赦,充满感激地告别了慈悲为怀的大恩人。

    出了陈村,沿着黄泥沟村北一条小路,韩家栋继续一步一步地往西走去。前面就是黄泥沟水库,他远远看见大坝东边的看护房前,有人正撅着屁股挥舞着扫帚在打扫地上的积雪。

    年过半百的刘建东,短短的胡子上早就结了一层白霜,把水库看护房前的积雪打扫干净,正要钻进屋里去暖和,听见有人喊“表叔”,一扭头,发现韩家栋抄着手,嘴里不停地冒着白气,头上棉帽子的两只大耳朵左摇右摆,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过来。听韩家栋把提亲的事简单一描,刘建东顿时喜上眉梢,一边高兴地让他屋里坐,一边把手里的竹子扫帚立在屋墙上,一把推开了房门。

    韩刘两家到底是啥亲戚,韩家栋并不是十分清楚。韩父在世的时候,和刘建东就一直相交甚厚,情同手足。即使在韩父去世以后,曾身为村干部的刘建东一直给予了韩家很多照顾。自然,韩家栋的亲事,也就同样成了他这位表叔的心事。

    几年前,当时身为黄泥沟大队长的刘建东并没有及时跟上国家大形势的发展,对“辛辛苦苦三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政策难以理解,思想上迟迟没有扭过弯子来,私下里说了一些没有“保持一致”的看法,不幸被人举报到当时的金沟人民公社。结果,他所有的职务被一下子撸了个吊蛋精光,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介普通草民。而现任村支书韩明强当时则依靠时任金沟公社二把手的舅子,被上级指定为刘建东的接班人,不久又顺理成章摇身一变成了带有现代民主色彩的村主任。然而,生产队解散以后,村民们的劳动热情陡然高涨起来,不分男女老少,伺候起自家的庄稼地来不遗余力,刘建东终于茅塞顿开,明白了还是党的现行政策高明,遂自告奋勇承包了村西边的这座小水库——除了卖水浇地,还能养鱼,而水库四周栽的那么多杨树也快成材了。如今短短几年过去了,除了给村里悉数上交了承包费,还利用盈余给自家盖起了三间青砖大瓦房。

    韩家栋跟着刘建东弯着腰钻过狭小的门口,走进了低矮但很温暖的小屋里。随着刘建东关上木板房门,里边顿时变得漆黑。等刘建东把小窗户上用旧麻袋片子做成的窗帘子卷上去,屋里又一下子亮堂起来。

    听说韩家栋竟然对不愿换亲的妹妹动了粗,刘建东不由地皱起了眉头,语气凝重而迟缓地说道:“玲儿也不是好脾气,可别乱来,逼急了会出大事的。这十里八乡的,因为换亲,闹出人命的还少啊。”

    “您老人家不知道,我好话说了一大堆,就差没给她跪下磕头。”韩家栋不但极力为自己开脱,并且还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只要玲儿能够答应下来,就是给她磕头,那也行!”老谋深算的刘建东开始给韩家栋支招。

    “表叔,给俺爹俺娘,给您老人家磕头,那应当;给自己的妹子下跪,就是打八辈子光棍,我也不会。”韩家栋虽然“煮熟的鸭子——就剩了嘴硬”,可心里却开始做起了万不得已就回去下跪求情的最坏打算。

    刘建东见韩家栋口气硬得很,眉头顿时锁得更紧了。他掏出旱烟袋装满烟叶,被懂事的韩家栋急忙抢过他手里的火柴点上后,“吧嗒,吧嗒”抽着,继续绞尽脑汁,想给火气十足的年轻人献上一条锦囊妙计。

    “这件事,让我看,还是先让恁几个姐来劝劝玲儿再说吧。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次真不成,那就以后再说,可别‘一抹黑儿走到底’。”刘建东琢磨了半天也无计可献,只好把难题踢给了那位虽看不见摸不着但却无所不能的老天爷。

    韩家栋忽然意识到,在这冰天雪地里,他的姐姐们如果都要来给他当说客,应该准备点像样的饭菜好好招待招待,可他囊中羞涩,兜里不过几毛钱,便咬了会儿牙才张开口:“表叔,您这里还有钱吗?有的话就先借给我几块。”

    刘建东二话没说,掀起炕上的席子,从底下摸出了两张五元纸币,伸手递了过来。

    韩家栋接过钱来,两手不由自主地轻轻摩挲着,感激涕零地说道:“表叔,等年根里杀了猪卖了钱,我就来还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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