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骗得我好苦!”
俞岱岩突然大叫一声,身子从床板上跃起,砰的一响,摔了下来,四块床板一齐压断,人却晕了过去。
殷素素拔出佩剑,倒转剑柄,递给张翠山,说道:“五哥,你我十年夫妻,蒙你怜爱,情义深重,我今日死而无怨,盼你一剑将我杀了,以全你武当七侠之义。”
张翠山接过剑来,一剑便要递出,刺向妻子的胸膛,但霎时之间,十年来妻子对自己温顺体贴、柔情蜜意,种种好处登时都涌上心来,这一剑如何刺得下手?但是别人可不知道他是否真的要动手?
周星星就在殷素素身边,眼见张翠山出剑,要取心爱的素姐的性命,岂能袖手旁观?他身子往前一抢,拦在殷素素身前,张翠山心中本就忧郁,没成想周星星闪出来挡在殷素素面前,哧的一声,剑尖便刺入周星星的胸前的肌肤。
幸好张翠山心中也顾及着夫妻之情,收手受得及时,饶是如此,周星星胸前也是鲜血长流。
头一次受这样的剑伤,周星星啊的一声,险些摔倒在地上。
殷素素急忙将他扶住,眼睛充满了愤怒,怒视张翠山,“五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尽管对我发火好了,为什么要对星星下毒手?”
武当六侠因为都知道周星星是殷素素亲侄女的丈夫,他舍身替姑姑受张翠山一剑,也无可非议,大家也不作他想。
楚飞琼和于中凤却是心中有数,“周星星关键时刻,居然能够为自己心爱的女人挡剑,他不仅风流,而且重情义。不想武当七侠,眼中只有师父和兄弟,从不把自己的妻子当回事。”
张翠山却目光呆痴,他呆了一呆,突然大叫一声,奔出房去。
宋远桥等六人不知他要如何,一齐跟出。
几个女人则过来帮助周星星包扎伤口,徐怀钰从抽屉里取出金创散给周星星覆上。
殷素素愧疚地说:“三嫂,我对不住你和三哥。”
刚才震怒之后,俞岱岩有些后悔,想自己已经这么多年过来了,五弟和五弟妹十多年漂流在外,终于回来了,却因为自己一个废人要反目成仇?再说,殷素素当时还是天鹰教的紫徽堂堂主,与自己正邪两立,虽然对自己使用了暗器,但是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性命,是自己学艺不精,躲不过人家的暗器。后来她又差龙门镖局将自己护送回来。途中生变,是不再能全怪她。怪只怪那个捏断自己手脚之人。
“五妹,三哥不怨你,刚才是我一时激愤……”俞岱岩长叹一声。
张翠山急奔至厅,向张三丰跪倒在地,说道:“恩师,弟子大错已经铸成,无可挽回,弟子只求你一件事。”张三丰不明缘由,温颜道:“甚么事,你说罢,为师决无不允。”张翠山磕了三个头,说道:“多谢恩师。弟子独生爱子无忌,身中玄冥神掌,望师父全力拯救与他,抚养无忌长大成人。”站起身来,走上几步,向着空闻大师、铁琴先生何太冲、崆峒派关能、峨嵋派静玄师太等一干人朗声说道:“所有罪孽,全是张翠山一人所为。大丈夫一人作事一人当,今日教各位心满意足。”说着横过长剑,在自己颈中一划,鲜血迸溅,登时毙命。
张翠山死志甚坚,知道横剑自刎之际,师父和众同门定要出手相阻,是以置身于众宾客之间,说完了那两句话,立即出手。
张三丰及俞莲舟、张松溪、殷梨亭四人齐声惊呼抢上。但听砰砰砰几声连响,六七人飞身摔出,均是张翠山身周的宾客,被张三丰师徒掌力震开。但终于迟了一步,张翠山剑刃断喉,已然无法挽救。宋远桥、俞莲舟,莫声谷、殷梨亭出来较迟,相距更远。
空闻大师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张真人,这等变故……嗯,嗯……实非始料所及,张五侠既已自尽,那么前事一概不究,我们就此告辞。”说罢合十行礼。张三丰还了一礼,淡淡的道:“恕不远送。”少林僧众一齐站起,便要走出。殷梨亭怒喝:“你们……你们逼死了我五哥……”但转念一想:“五哥所以自杀,实是为了对不起三哥,却跟他们无干。”一句话说了一半,再也接不下口去,伏在张翠山的尸身之上,放声大哭。众人心中都觉不是味儿,齐向张三丰告辞,均想: “这一个梁子当真结得不小,武当派决计不肯善罢甘休。从此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