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某处偏僻空旷公园。
当喘着气的浅一找到英梨梨的时候,她正在这个小公园里面抱膝蹲坐在小沙池上,平时总是握着画笔的白皙玉指此时正一把一把地赌气般地抓洒着沙子,不仅眼眶还红肿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已经彻底退化成为小学生心态了啊
虽然很不知道英梨梨这份受刺激之后的体力是从哪里来的,不过现在浅一也只能把这事放下,专注想想怎么安慰她。
肯定很受伤吧。
被自己一直憧憬着、倾慕着、有好感的对象那样子对待。
那种滋味,那是一种从四肢百骸深处涌起的一股夹杂着不甘、埋怨、心酸还有浓厚的失落空洞失重感,你把对方当成了曾经眼里的世界,那此时就是世界抛弃了你的那种恍若被黑洞吞噬的超级不安感,然后到头来才发现,是自己下意识把自己的问题强加在别人身上,喜欢是单方面的事。
这种道德绑架的做法光是想想都觉得小腹作疼。
不过没关系,因为出现在这里的是浅一,他懂,所以他能做出他认为在这个时候能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曾经’把他立在一个不败的地位。
英梨梨听到动静,抬起头,虽然只是一瞥,不过那通红的眼眶却是清晰地映入浅一的视网膜上。
她把头埋在膝盖里,平时健气百倍的耀眼双马尾此时也失去了光泽无力地垂在沙地上,发出有些瓮气的声音。
“怎么是你啊。”
这是她经过思考憋出来的话。
落在浅一的耳中不知道却没有那种埋怨失落的感觉,反而有一种安心。
“欸?难道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吗?一声不吭就走了哦?我们那么难把本子都售罄了,隔壁的摊位可是全部都羡慕看着我们哦?还有很多顾客要求追加印刷哦?我可是过来——”
“‘顾客’”
她抬起头,声音随小,但是直勾勾地看着浅一的眼神却让浅一停住了话。
“怎么了?”
“果然是不一样的呢。”
“事到如今你还说这些干嘛,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不是经常说吗,这个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更何况人这么复杂。”
她释怀的笑容夹杂着落寞,什么都没说,公园里一下子就剩下夏日虫鸣声。
浅一继续向前迈出脚步,在沙池边缘停下脚步,掏出自己的钱包,轻扔到英梨梨跟前。
“给。”
她很不解地抬起头,抽了抽鼻子,带着鼻音。
“这是什么新潮的取笑方式吗?”
说出来的话却让浅一一个趔趄。
“我很好奇你究竟是经过怎样的心理活动才认为这是取笑!”
“那你想说什么啊。”
“这是你的份。”
收入。
“”
英梨梨有些发愣地看了看满脸认真的浅一,再低头看看跟前沾了点沙子的褐色扁扁的钱包,里面似乎没有太多纸钞。
对一名创作者而言,特别在这个年龄,没什么比这个更加直观了,因为英梨梨的作品而产生的营业额。
她的确很了不起。
负责销售的浅一是清楚不过了。
然而浅一扔出钱包说这是报酬的这个举动却是太假了,稍微一想就知道这是在骗人,财务结算没可能这么快完成。
但是英梨梨还是伸手拿起钱包,蓝宝石般的眼瞳里倒映着的是这浮沉在心海里的褐色钱包,思绪不断闪烁。
“你觉得我的本比起那个女孩的本,怎样?”
一字一句,夹着犹豫。
“当然是英梨梨的好!”
毫不拖泥带水的坚定。
“为什么?”
有些忐忑。
浅一听出来了。
这里就应该再理所应当地——
“那肯定是因为英梨梨笔下的本杀了属于我的好几百亿子孙啊!”
本来形象很光辉的人,一本正经地说出糟糕的事。
英梨梨的表情一下子就定格了。
乌鸦成群在上空嘎嘎叫着扑翅慢飞,似乎在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