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负荆(下)
想到那些被偷卖出去的火药将來会炸在淮安军的头上,再想想吴良谋和刘魁两个好兄弟平素对自己的叮嘱,韩建弘就觉得自己沒脸再去面对任何人,猛地将头一低,冲着议事堂中的朱漆柱子就撞了过去。
“你想干什么,。”朱重九手疾眼快,一把将韩建弘的腰带抓住,随即一记“扛猪”,狠狠地惯在了地上,“你是想告诉别人,朱某大事未成就开始屠戮功臣,还是想替别人隐瞒,让朱某无法追查到底,。”
“都督。”韩老六被骂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趴在地上,放声大哭。
死并不可怕,他两年多以前伤口感染,已经死过一次,是自家主公不惜一切代价,才将他的小命儿从阎罗王那里给抢了回來,但是,如果他刚才真的撞死在议事堂的柱子上,消息传扬出去,必然给人造成朱重九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的印象,他的两个好兄弟吴良谋和刘魁,还有其余当年山阳湖畔被家族当作赌注送入淮安军的众多同乡,也不可能不受到波及。
哪怕是吴良谋和刘魁两个再主动带头跟他划清界限,哪怕是自家主公朱重九努力忘记自己的存在,结果都是一样,因为人不可能忽略他留下來的阴影,而吏局和兵局各级主事们,从此也不可能放心地再把任务交给山阳籍的任何人。
“姓韩的,今天不把事情弄清楚,你想死沒那么容易。”见对方好像已经放弃了自杀的念头,朱重九松开手,咬牙切齿地发出威胁,“弄清楚之后,该是什么罪,就什么罪,朱某可以保证不牵连你家中任何人,可是如果你敢继续给老子捣乱,哼哼,老子,老子就”
大声狞笑着,他想威胁杀掉韩老六全家,然而这儿终究不符合他自己的秉性,咬了咬牙,继续补充道,“老子就将你烧成灰,然后混进铁水里头铸成小人,跪在大总管府门口,让过往弟兄,都知道你韩老六是个敢做不敢当的杀材,让你跟秦桧那样遗臭万年。”(注1)
“都督,都督,末将不敢了,末将知罪,末将愿领任何责罚。”韩老六被吓得又打了个哆嗦,哭声嘎然而止,作为如假包换的本时空土著,铸成铁人跪一辈子,对他來说比抄家灭族还要残忍十倍,毕竟在民间信仰里头,刀砍了脑袋不过碗大个疤,二十年后还能再转世,而骨灰铸铁长跪,可是几万年后都不得超生。
“你给我站起來。”朱重九狠狠瞪了他一眼,气哼哼地命令,随即,再度将目光转向逯鲁曾和苏明哲,“你们两个那边,还有什么发现了罪行但沒有上报给我,不用替他隐瞒,他是自己作死,怪不得任何人。”
“关于韩大人的事情,的确已经都查清楚了。”逯鲁曾想了想,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回应,“吏局组织人手,核查了过去两年多來盐政方面所有公务的处理记录,韩大人并沒有徇私枉法,过去两年吏局对他的考绩,也都是中上等。”
“整体來说,韩大人举荐的那些亲信,表现并不比其他同僚差。”苏先生虽然恨得牙根痒痒,但看到韩老六伏地痛哭的模样,心头也开始发软,接过逯鲁曾的话头,主动替当事人说好话。
“你们两个什么意思,能不能说清楚些,别兜圈子。”朱重九无法适应二人态度的变化,皱紧了眉头,沉声追问。
“主公见谅。”逯鲁曾拱了下手,非常认真地解释,“吏局的考核结果表明,韩建宏大人在盐政大使的任上,并无太大过错,而我淮扬先前的律法,并沒有不准官员推荐人才这条,至于他的家人在帮人写荐书时收取好处,还有所荐举之人偷卖火药诸事,需要分开处理,一件是一件,不可笼统地混为一谈。”
“禄大人。”韩建弘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面沉似水的逯鲁曾,满脸难以置信。
按照他先前的想法,主掌吏局的逯鲁曾,肯定要拿自己的人头來杀鸡儆猴,所以一开始,他就把主要装可怜对象放在了朱重九身上,谁料最后,居然是最不可能给自己求情的人,先开始想方设法替自己开脱了起來。
“微臣以为,韩大人最初的一些行为,或许是出于公心。”让他更无法理解的是,接下來,平素从唯朱重九马首是瞻的苏明哲,居然也主动替自己说情,只见老长史身体颤颤巍巍,颤颤巍巍,目光却始终与朱总管坦然相对,“当初我淮安军的确人才匮乏,主公也曾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