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阵汇集到一百六十人规模的时候,已经散发出凛然寒气,两排全身板甲的刀盾兵,两排无甲火枪手,缓缓走向战场中间,横在贺宗哲部的必经之路上,虎视眈眈,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两艘仿阿拉伯式三角帆上,也有小舟接连放了下來,因为舰体相对庞大的缘故,仿阿拉伯船吃水颇深,不敢靠得河岸太近,但丝毫不耽误她将战兵都放下來,再用小舟运上滩头,
每艘小舟上,不过装了二十几名近卫,
但是,每一名近卫,都穿着整齐的板甲,挎着长刀,身后还背着一杆火绳枪,在船老大的指挥下,他们抄起木桨,整齐地划动,令小舟像一条条梭鱼一般,贴着水面掠向河岸,
所有人都不开口说话,包括朱重九自己,都在默默的划桨,
但几只小舟所带來的压力,却犹如泰山般沉重,
如果他们成功登岸,再与缺月阵汇聚,就能彻底护住淮安第三军的后背,
届时,此战将不存在任何悬念,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毕竟是从小读着兵书长大,正在帮助自家亲弟弟一道抵抗第三军的王保保,迅速感觉到了压力,果断命令亲信吹响号角,
短促和激烈,每一个节拍中,都包含着指责,
这是军中的决战信号,此令一出,任何将领都必须倾尽全力,要么当场战死,要么完成预定的任务,否则,等待着他的必将是严苛的蒙古军法,
贺宗哲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煞白,
身为探马赤军的后人,他清楚的懂得号角里的意思,王保保在催他上前拼命,他先前走得太慢了,已经彻底惹恼了这位少将军,假如此战失败,所有责任,将由他贺宗哲一个人來承担,
这不公平,但是作为属下,他沒有替自己辩解的权力,危急的形势,也容不得他做任何辩解,
“探马赤军,”咬着牙举起滴血的弯刀,贺宗哲在马背上发出最后的召唤,
这四个字的含义,在此刻被浓缩到了最窄,不是他麾下所有将士,而是两千九百余人中间,那些身上流淌着契丹血脉的人,
一共一百四十余,大部份都是军官,从千户、副千户一直到牌子头,一半儿以上有马,另外一半儿,则披着结实的扎甲,
探马赤军是整个察罕部的灵魂,如果沒有他们,察罕帖木儿麾下的队伍,根本不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崛起,傲世群雄,
但是,今天为了挽回颓势,贺宗哲却不得不将自己身边的全体契丹男儿一并押上了赌桌,
“探马赤军,”一边踢打着坐骑继续高速移动,避免成为舰炮的靶子,他一边大声召唤,“跟我來,大贺氏的祖先在看着你们,”
“探马赤军,”“探马赤军,”队伍中三名千夫长,迅速策动坐骑,向贺宗哲靠拢,
“探马赤军,”“探马赤军,”“探马赤军,”“探马赤军,”副千户,百夫长,副百户,牌子头、捉生将,整个队伍中仅有的六十余匹战马,驮着他们的主人,快速跟在了贺宗哲身后,
然后是八十多名步将,手里或挽强弓,或擎长矛,
他们放弃了那些踌躇不前的袍泽,迈动双腿追赶着骏马,一个个义无反顾,
“轰,”“轰,”一号战舰上的淮安炮手,率先发现了情况变化,将两枚开花弹接连打了过去,然而,爆炸的烟柱,却仿佛在为这支精锐小部队送行,
骑兵跑得太快,步卒距离拉得太散,依靠引线点火的开花弹,很难适应他们的速度与密度,
“探马赤军,”贺宗哲大声咆哮着,奋力踢打马镫,将坐骑催动得越來越快,当不再作为一支队伍的主将的时候,他的个人勇武,被充分发挥了出來,
六十几匹來自西域的大宛良驹跑得风驰电掣,尽量朝山坡上绕着个大圈子,以免成葡萄弹的目标,他们有速度,有冲击力,只要能成功杀至淮安第三军的身后,即便不能将那个可恨的铁三角砸碎,也能予对方以重创,
那样,凭着王保保和脱因帖木儿两兄弟的本事,探马赤军还有机会反败为胜,毕竟人数上,他们还占据绝对的优势,只要不靠近河岸,舰炮就拿他们无可奈何,而如果今晚收不到这边的音讯,两天之内,察罕帖木儿肯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