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北岸那些纯用黄土夯出來的城墙,能经得起火药几炸,恐怕一个时辰之内,就得尽数化作废墟吧。
“王宣的黄军,休整了也有小半年了,该派出去历练一番了。”逯鲁曾冲他笑了笑,然后迅速将头转向朱重九,低声提议,“再不派出去,恐怕难免有人会抱怨髀肉横生了。”
王宣和他麾下的黄军,是去年十二月扬州之战时,主动投靠到大总管府帐下的,当时双方曾经有过口头约定,一旦扬州的危机解决,大总管府就会全力支持黄军北上,在黄河对岸自己打出一片生存空间來,但王宣在看到了淮安军强大的战斗力和各家工坊惊人的生产能力之后,又开始后悔当初的决定了,始终犹豫着到底像张士诚和王克柔两人那样,作为淮扬系的外围力量,出去自己闯荡,以图将來,还是干脆直接现在就把黄军改编,彻底并入淮安军中,直接成为淮扬系的一员。
如果不是大战在即的话,朱重九倒不在乎王宣再多犹豫几天,反正黄军这半年來也沒白吃军粮,除了数千精锐一直按照淮安军战兵的模式大力整训之外,其他绝大部分士卒,都承担了和淮安军辅兵同样任务,修桥补路,屯田挖河,基本上已经能算是自力更生。
但是大战马上就要打起來,将两万余黄军继续留在淮扬地区,却不是一个明智选择,所以一经逯鲁曾提醒,朱重九立刻就想到了这支兵马的用途,“善公所言极是,本总管当年许下的承诺,的确到了需要兑现的时候,來人,传我的命令给王宣,让他立刻带着所部兵马,赶來淮安汇合。”
“是。”亲兵接过令箭,小跑着奔向船尾,跳上一艘系在后面的轻舟,三下两下划到岸边,然后又跳上一匹骏马,飞奔而去。
“等到了淮安之后,三益把你的谋划,仔细说给王宣将军听。”朱重九目送着传令兵离开,想了想,走到章溢面前吩咐,“然后,你,吴佑图和王宣三个一道,再拿出个具体北进方略來,不是抢一把就走那种,而是看一看,能不能让王宣和他的黄军,一路朝东北方向打,最后直接占据登莱,如此,大总管府这边,就可以想办法从海上为王宣将军提供必要的支援,而王宣在登莱站稳脚跟之后,随时都可以出兵,威胁益都和济南。”
这比逯鲁曾先前的设想,就又更向前走了一大步,非但让大都城的蒙古贵胄们,今年无法吃上中书省南部的麦子,以后每年,恐怕都是空欢喜一场,而一旦这种跨海支援的模式成熟,淮安军甚至可以随时派遣一小部分精锐,在直沽登陆,让蒙元朝廷的京畿地区,也彻底无法安宁。
章溢、吴良谋两人的反应都非常快,立刻从朱重九的安排中,看出了此计的妙处,双双拱起手,大声称是,后者则对他两个和气地笑了笑,然后继续跟逯鲁曾商量道,“善公,记得咱们去年曾经放过了月阔察儿。”
“主公即便不提此事,老臣也要跟你说起。”逯鲁曾立刻接过话头,低声回应,“哈麻、雪雪和月阔察儿等人,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脱脱建功立业,只是这三人都属于无能之辈,一直找不到合适机会从脱脱背后捅刀子罢了,所以,主公必须在身后狠狠推上一下,让哈麻等人早下决心。”
“怎么推。”朱重九听了,立刻低声追问。
“第一步,就是在徐州顶住脱脱,即便不能战而胜之,至少要维持住不胜不败之局,别给脱脱继续增长名望的机会。”逯鲁曾倒是块老姜,军略不很擅长,官场手段,却也门清,“第二步,则是让王宣带领黄军过河,攻打益州、济南、登莱等地,让蒙元朝廷感到威胁近在咫尺,下旨给脱脱,要求他分兵去救,而脱脱为了集中全力对付咱们,未必舍得分兵,那时,就是第三步”
逯鲁曾越说,声音越低,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几乎微不可闻,朱重九激灵灵接连打了好几个冷战,对老进士佩服得五体投地,然而看着身前身后如林的船桅,他心里又好生不甘,‘难道真的不能在沙场上堂堂正正地一决雌雄么,必须使用这些阴险手段,那脱脱就真的如传说中一般,兵法造诣到了鬼神难测的地步,居然令逯老进士从始至终,都不敢跟他正面一战,’
“上兵伐谋。”逯鲁曾只用了四个字,就将朱重九沒说出來的话,全憋死在了肚子里,“脱脱此番南下,各种手段,必将无不用其极。”看着朱重九写满不甘的眼睛,老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