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坐在他对面的刘基,立刻察觉到了这种傲慢,拱了下手,非常僵硬地说道,“刘某孤陋,愿闻其详,”
“算了,”扬州知府罗本忽然失去了辩论的兴趣,叹了口气,缓缓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师叔难得來扬州一趟,先吃饭吧,估计厨房那边,应该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有些东西,涉及到淮扬系的安危,既然刘基不打算留下,他就不能随便透漏给对方知晓,有些东西,却绝非几句话就能说明白的,正所谓夏虫不可语冰,你让一只到了秋天就会立刻死去的昆虫,去理解“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世界,最后的结果,要么是把自己活活累死,要么是把自己活活气死,根本沒第三种可能,
“故弄玄虚,”刘基被罗本俯视的目光弄得非常受伤,皱了皱眉头,低声冷笑,“红巾那套,煽动愚夫愚妇起來造反可以,却绝非治国之道,”
“师弟错了,”施耐庵跟刘基之间的关系毕竟更近了一层,不忍看着他平白错过一个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想了想,放缓了语气说道,“清源不是故弄虚玄,而是有些事情,他知道,你我不知道而已,”
“师兄身居高位,居然也有不知道的秘密,”刘基皱了皱眉头,带着几分不解追问,
他倒不是在蓄意挑拨,而是凭着以往的经验,认定像施耐庵这种掌握着一地学政大权的官员,早已走入大总管府的核心,怎么可能,还有一些秘密的东西,让他也沒机会看到,,
“愚兄來扬州时间尚短,最近又忙于筹备科考,所以很多地方,都來得及去看,”施耐庵笑了笑,很坦然地承认,“不过”
稍稍斟酌了一下,他决定拿一件不涉及任何机密的事情点醒对方,“师弟可否告诉愚兄,这几日在集贤馆所食白米,味道如何,”
“硬且糙,味如嚼蜡,除了能疗饥之外,无任何可取之处,”刘基不知道施耐庵的目的,想了想,很不高兴地回应,
“此乃占城那边所产的稻米,一年两到三熟,当然味道不会太好,”施耐庵笑了笑,主动解释,
“占城,”刘伯温身体猛地一僵,如遭雷击,(注1)
对于博闻强记的他來说,占城不算是什么新鲜的地理概念,但扬州人吃占城稻米,却是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想到先前朱重九那个水壶的比方,这占城稻米,岂不又应了源源不断的活水么,而占城周遭,还有安南(今越南)、真腊国(今柬埔寨)、暹罗
刹那间,刘基就觉得自己脑门上被劈开了一个窟窿,无数新鲜ra的东西拼命朝里头灌,而施耐庵却唯恐他头疼的不够厉害,继续蛊惑般说道,“但那占城稻米,在当地售价却不到三十文,而师弟你手中的白瓷茶盏,在当地一只就要三百文,从海门港那边去占城,逆风不过一个多月,若是顺风顺水,十五日足矣,想换稻米,何须火炮,一船瓷器过去,二十船稻米也能换回來了,”
瓷器,水泥,玻璃,还有各种各样价格昂贵的奇技淫巧之物,满载于货船之上,顺着大海源源不断开往南方,然后,则是稻米、金银,还有各国奇珍,源源不断由海船运往扬州路海门港,而凭着相隔三十步远,就能将对方乱炮轰沉的本事,哪个海盗,敢打扬州船队的主意,长此以往,天下谁人还能与朱重九争锋,恐怕刚一照面,就被淮安革命军用钱给活活砸死了,哪有机会沙场争雄,
虽然是管中窥豹,刘基刘伯温却窥得不寒而栗,钱粮方面,根本难不住朱重九,道义方面,自己先前的指责也非常勉强,而武力方面,朱重九只会将其他人越甩越远,绝对不可能被别人追上,朱重八在滁州做得再努力,再谨守圣贤之道,恐怕到头來,也是个安乐公的结局,不可能好得更多,
不比较则已,越是比较,刘基越觉得滁州那边前途暗淡无光,而三代之治,等级伦常,又像金科铁律一般,在他脑子里神圣不可颠覆,让他脑海里天人交战,两眼发直,身体僵硬,手中茶水哆哆嗦嗦,哆哆嗦嗦,全泼在了前大襟上,
注1:明代立国之初,群臣根本沒有海贸概念,立国初期,为了防范海盗就开始了海禁政策,即便是郑和下西洋,主要目的也是宣扬国威,沒能拿回足够的利益,导致郑和死后,下西洋的壮举立刻成为绝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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