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干净了好,旧的不去,新的不來,火烧旺运,火烧旺运,嘻嘻,哈。”
“我问你,到底是谁放的火。”朱八十一此刻心神大乱,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貌,登时就被气得抬起手來,死死抓住老汉的两只肩膀,一边摇晃,一边大声逼问,“告诉我,谁放的火,告诉我啊,我给你们报仇。”
“别杀我,别杀我。”老汉立刻吓得将头扎进了裤裆里,哭泣着求饶,“军爷,军爷开恩呢,家里的钱你随便拿,东西随便搬,求求您,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小老儿一家吧,放过小老儿一家吧。”
“你——!”朱八十一这才意识到,老人是个疯子,松开手,起身去找下一个目标,谁料老汉忽然又跳了起來,双手紧紧抱住了他的大腿,“军爷,军爷,家里的东西你随便拿,随便拿啊,放过我女儿,放过我女儿,求求您,求求您,她,她得嫁人啊,她还得嫁人啊。”
“老人家,老人家你松手。”朱八十一仿佛被人当胸刺了一刀,痛彻心扉,缓缓地回过头,缓缓地蹲下身体,豆大的汗珠,从他前额滚滚而落。
“老人家,您松开手,我不是军爷,我是,我是红巾军,我是红巾军朱八十一。”强忍着锥心的疼痛,他慢慢将老人的手从自己的战靴上掰开,慢慢重新站起,踉跄而行,那名老人则趴在灰堆里,冲着他的背影嘻嘻傻笑,“红巾军?红巾军是什么东西,朱八十一又是哪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朱八十一,朱八十一就是昨天晚上抢我女儿的那个,姓朱的狗贼老子跟你拼了。”
说着话,猛地抱起一块残砖,朝着朱八十一的后心拍去,二人距离如此之近,徐洪三等亲兵根本來不及拦阻,眼睁睁地看着残砖拍在自家都督后背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紧跟着,朱八十一向前又踉跄几步,嘴巴一张,红色血液直接喷了出來,“哇。”
“天杀的老贼。”亲兵们大怒,扑上前,就准备将疯子老汉就地斩杀,朱八十一却迅速回过头,等着通红的眼睛大声呵斥,“干什么你们,给我把刀子放下。”
“都督。”亲兵们不敢违抗,丢下疯子老汉,进退失据。
“放了他,你们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朱八十一伸手抹了一把嘴角上的血迹,惨笑着吩咐。
一块砖头,不足以砸得他吐血,但突如起來的打击,却令他整个人都濒临了崩溃的边缘,他恨那些蒙古人,恨他们动辄屠城,将汉家男女视作牛羊般宰杀,他曾经天真的认为,只要驱逐了这群异族征服者,就能重建文明,然而,他却万万沒想到,某些汉人祸害起自己的同胞來,丝毫不比蒙古征服者手软。
“你们怎么才來啊,呜呜”
“朱佛爷啊,求求您打个雷,把他们劈了吧,求求您了,草民愿意三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啊。”
“朱佛爷,朱佛爷在哪,朱佛爷,您可替小民做主啊。”
四下里,忽然传來一阵大声嚎啕,朱八十一蓦然回头,看见毛贵、郭子兴、傅友德、朱元璋等人,各自扶着一个烟熏火燎的当地人,在不停地询问,而那些当地人,要么也像刚才被自己询问的老汉那样,完全失去了神智,要么则大哭不止,半晌都说不出个所以然來。
就在此刻,有名负责外围警戒的斥候策马飞奔而回,远远地晃动令旗,大声汇报,“报,大总管,运河对岸过來一伙人,说是明教光明右使,奉滁州张总管的委托,前來给您送礼。”
滁州张总管,朱八十一轻轻皱眉,脑子里,怎么找,都找不出一个姓张的总管來,逯鲁曾在此刻的反应,却远比他迅速,立刻越俎代庖,大声吩咐,“将他带到军前來,说大总管忙着处理军务,无暇迎接,请他一定恕罪。”
“是。”斥候答应一声,拨转马头,疾驰而去,逯鲁曾这才又将目光转向了朱八十一,以非常低的声音提醒,“既然自称是光明右使,说不好跟刘福通刘大帅有些关系,你先见见他,也许就能顺便弄清楚扬州惨祸的原委。”
“还用问么,这事肯定就是张明鉴干的,那个什么光明右使,肯定就是他的说客。”沒等朱八十一回应,朱重八铁青着脸,抢先插嘴,“大总管,接下來到底该怎么办,全凭您一言而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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