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朱、毛、傅三家队伍在距离东门偏南,正对着两个马脸之间城墙段三百步左右的位置,摆下了三座方方正正的大阵。彼此之间还留着二十多步远的距离,界限分明。在中央方阵的最前方,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搭起了一座指挥台。有个膀大腰圆的黑脸汉子站在台子上,手里拿着令旗来回摇晃。
“朱屠户在干什么?唱戏么?”宝应县令盛昭皱了下眉,满头雾水。
就在此时,中央方阵忽然分开,有大约两千多人马,推着车子,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兵器,缓缓向宝应城的城墙靠了上来。
“他们,他们推的是大炮!天,他们准备用大炮将城墙轰开!”有名从淮安战场逃下来的老兵痞,蹲敌楼附近的城垛后,抱着脑袋,大声惊呼。
“大炮?”盛昭听了微微一愣,定睛细看。果然发现正在缓缓向前移动的红巾军队伍里,有近百辆样子怪异的鸡公车。每辆车的轮子都有三尺磨盘大小,上面盖着厚厚的一块麻布。被十几名身穿步甲的壮汉推着,“轰轰隆隆”地向前走。
护卫在炮车正前方的,则是数百刀盾兵,手里巨盾居然有五尺多高,下面好像也垫着两个小轮子,用手推着大步前进。
护卫在炮车左边,则是数百名身穿半身铁甲的汉子。两人一组,肩膀上扛着根长长的管子,手里还拎着几根长长的木头棍子,看上去怪异至极。
“大火铳,他们又把大火铳抬上来了!”敌楼的平台上,惊呼声一阵高过一阵。上午的战斗中,守军可是没少吃这种大火铳的亏。甭看其笨重无比,射击频率也跟床弩差不多。可威力奇大无比。所发射出的弹丸足足有核桃大小,任何甲胄都防不住。只要挨上一下,从前胸到后背就是一个透明的大窟窿。
“嘶——,朱屠户真舍得下血本儿!连大火铳都弄出了几百支来!”站在盛昭身边的,是以见多识广而闻名主簿赵肖,嘬着牙花子,低声**。
“大火铳?此物与咱们手中的大铳有何分别?”盛昭听得微微一愣,扭过头,强压着心中慌乱向此人询问。
“这个,大火铳么?就是,就是比小火铳大上一点儿的火铳。”主簿赵肖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煞有介事地回应。
这根本就是一句废话。大火铳当然比小火铳大,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见。问题是,朱屠户怎么把火铳造得那么大,那么长,用的时候还不怕炸膛?要是官军也能造出几百支来,往城墙上一架。还用再担心红巾贼的进攻么?直接用火铳从上往下轰便是,十几轮轰击下来,看红巾军有多少人命可以往里头填?
不过涉及到具体制造方法问题,向这位赵主簿咨询,肯定等同于问道于盲。这位最擅长的是画十字架,喊上帝保佑,然后云山雾罩地瞎白活上一大通。真正本事,却是半点儿也无。想到对方平素的表现,县令盛昭无奈地叹了口气,抬起头,将目光再度转向城外。
目光刚落在护卫在炮车另一侧的队伍上,他的眼睛便再也移动不开了。那是什么七门兵器,怎么比大火铳还粗?并且长长短短的,每个人手里拿得都不一样?最令人费解的是,队伍中最前方的两排人,还抬着七八张巨大的板子。一看就是由纯铁打造,黑黝黝在太阳下泛着金属特有的冷光。
“喂,赵主簿,别画十字架了。那些铁管子到底是什么东西,你认识么?”专门负责贴身保护盛昭的蒙古百夫长哈斯也看得满头雾水,走到主簿赵肖身边,用力推了他一把,瞪圆了眼睛追问。
“应该,应该是一种秘密,秘密武器吧!”主簿赵肖一边画着十字架,一边满嘴跑舌头。“比大火铳管子还粗,就是特大火铳!诸位也知道,那朱屠户是个妖人。什么,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可能造得出来?”
“我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没问朱屠户的事情!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蒙古百夫长哈斯把眼睛一瞪,厉声呵斥。
“是,是管子和铁板!”主簿赵肖被吓得两腿发软,赶紧大声补充。“管子和铁板,管子和铁板搭在一起,可以,可盖房子。我知道了,他们,他们要,要靠近了搭箭搂。用铁管子和铁板搭箭楼,不怕火烧!”
还甭说,他情急之下,蒙得还真有些靠谱。那些红巾军士卒扛着和抬着的,如果换成竹竿、木板和绳索,不就是搭箭楼的材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