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山伯府嫁女,是今年风光仅次于郡王府娶亲的大事。虽然所嫁的不过是个正六品的翰林院侍讲学士,但这位翰林却是恩科的状元郎,比之普通进士自是有天壤之别。
绮年穿了一件桃红色散绣金银花的长袄,戴着太后赏赐的和合二仙赤金镶红宝的步摇,又在鬓边插了一小枝早开的丹桂,面含微笑跟在秦王妃身畔走下了马车。
苏家家境清贫,原是住在京郊的庄子上。只是定亲之后,就在京里买了一处宅子。对外当然说是动用了苏家的全部积蓄,不过很多人都在私下里说,这处宅子是恒山伯给女儿买的。毕竟在京城里买宅子,价钱昂贵还是小事,有价无市才是大事。苏家这种宅子虽不是极大,地方却好,若是没有点手段,根本就买不到。不过也就因为这宅子不大,所以今日的酒宴是摆在恒山伯府,来贺喜的人都由恒山伯府招待。
秦王妃穿着紫红色金线团花牡丹的褙子,头上戴着六柄白玉梳和一对珊瑚珠花,既不失喜庆,又显得十分庄重。绮年不得不承认,秦王妃非常适合紫红色,若是别人穿了恐怕会显得老气,但秦王妃穿了就更衬得肌肤如玉,若是脚下再踩个莲台,简直就像一尊白玉观音了。也不怪昀郡王对她一往情深,想来年幼的时候也早早就显出了美人胚子的兆头。
郡王府王妃带着世子妃并一位县主一位庶女齐来赴宴,恒山伯府也要大开中门迎接的,马车一直驶进二门,恒山伯夫人带着世子夫人一起亲迎。
绮年看了看郑少夫人,她跟这位世子夫人是第二次见面了,算算离着冷玉如出嫁已经一年多了,这次再见,不由得她不吓了一跳:郑少夫人比一年前更瘦了,脸颊上简直已经要找不到肉,眼睛微微陷进去,显得格外的大;细细的脖子支着厚厚的头发,似乎动一动就要折断。不过她的精神似乎很好,脸颊上还有两团红晕,眼睛也很亮,倒像是比从前多了点活气的样子。
“王妃请,世子妃请,县主请,二姑娘请。”
绮年立刻感觉到赵燕妤冷冷的目光,显然,恒山伯夫人把她摆在县主前面,又惹得县主不悦了。不过在人前赵燕妤还是装得不错的,除了盯着绮年的目光冰冷之外,对谁都还是带着点笑意的。她和赵燕好照例又穿着相似的衣裳,只不过一个是洋红色,一个是银红色,衣裳料子也有所差异。在外人看来,郡王府真是妇慈姑孝,姐妹情深。
“夫人今日真是大喜了。”秦王妃的应酬话素来说得滴水不漏,声音又轻柔温和,谁听了都觉得舒服,“新婿可是皇上亲点的状元郎,十八岁的状元,便是整个大宋朝都没有出过几个呢。”
恒山伯夫人顿时笑眯了眼睛。其实她开始是不怎么看好这桩亲事的,可是恒山伯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之前张家的亲事已经被她搞砸,倘若这次再不成,就把郑瑾送到庙里去做姑子算了!这话吓着了恒山伯夫人,想想女儿也十七了,再不嫁就要成老姑娘,所以勉强同意了。
后头两家定亲过礼,恒山伯夫人也见着了这位女婿,发现他文采风流年轻俊秀,倒是个好人选,加上郑瑾自己在屏风后头也看了,觉得满意,恒山伯夫人这态度就顿时扭过来了。虽然说女婿如今才只是个六品,但丈夫已经教育过她: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只要扶持得力,这个状元女婿将来前程远大。既然如此,恒山伯夫人自然是高兴的了。
“王妃真是太夸奖他了,不过是侥幸罢了。”恒山伯夫人嘴上说着谦虚话,眼睛却不由得往绮年身上溜。苏锐是郑贵妃硬生生从绮年手里抢来的侄女婿,但绮年之后却立刻得了郡王府这门亲事,于是今日这见面不由得就有几分尴尬了。恒山伯府本该得意的,可是绮年如今是郡王世子妃,连恒山伯夫人见面都要行个礼,郑瑾出嫁之后却不过是六品官的妻子……
“夫人太谦了,若说侥幸,有侥幸中进士的,还不见侥幸中状元的。”秦王妃笑微微地边说边行,连裙角都没有一丝掀动,让绮年在旁边看了真是只能赞叹——这是门功夫啊,至少她现在还没学得到这么精湛。
恒山伯夫人今日忙得很,即使秦王妃身份再尊贵,也只能引到席间陪着说几句话,就得告罪出去招待别人的客人了。不过秦王妃也不缺人说话,才一坐下,就有东阳侯夫人带着秦采迎了过来见礼,又要与旁边同席之人寒喧,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