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男子汉,就该跟佐哥儿一样,平日里温文尔雅,会议上侃侃而谈,临事奋勇直前,获利大家分享。
做一个佐哥儿这般仁义智勇兼备的体面人,这成了陈翼直的人生目标。
天色渐渐亮了些许,白旗之下汇聚了上百人。
陈翼直站在条凳上,扬声道:“这回招五十人,六天一斗米,包食宿。若是要延长时日,肯定补你们工钱。”这些刚才众人都听到了,所以才会如此踊跃,只等着陈翼直快些挑人。
陈翼直从条凳上跳下来,走到劳力面前,比对着自己的身高,微微抬着胳膊,拍在个头比自己高大的男人肩上,口中飞快道:“你。你。你。你……”他边走边拍,但凡被拍到的,各个面露喜色,站到了白旗后面,算是这几日有活干了。
那些跑得慢的,排在了后面,各个面露忧色,生怕前面选够了五十人,自己没有活计。
陈翼直当然能够看到这些人踮着脚,满脸期待,但是仍旧在前排从容选择。在他看来,跑在前面的人总是比后面的人要果断、反应快,而且体力也好否则怎么能跑得快呢。
曾阿水也站在后排之中,他是被儿子拖累的。
这小子睡得太死,等铜锣都敲到门口了,方才被老曾摇醒。父子两人拼了命地跑,也没能赶进前排,只能巴巴指望前面空两个名额出来。他倒是不需要垫脚,因为他本就有一双长腿,村里人都叫他“长子”。
曾阿水看着迷迷瞪瞪的儿子,心中一声叹息:孩子终究还是太小,不懂得生计难寻的苦恼。现在唐行还在大量招工的就是各处火窑。干的都是搬砖挑柴、挖土磨灰的活计。每天能吃个半饱。挣回宿资就得累得半死不活。
徐家给的这活,实在是太优厚了。
曾阿水掰着指头默默算着:如今一升米要五文钱,六天给一斗米,那就是五十文钱。平摊到每天上就是八文钱!这还包吃住。徐家在松江府的名气可是天一样高。他家包吃是管饱的,绝不是那些苦窑里的米糠稀汤,一泡尿就去了一大半。
唉,可惜轮不上了。
曾阿水暗中叹息。
前面的人已经选了三十多,待选的还是乌泱泱一片。曾阿水看着旗后的人欢天喜地,又是羡慕又是失落。
陈翼直却在拐弯的时候看到了曾阿水。
这人好高!
他心中暗道。
曾阿水站在人群之中,明显要高出一个脑袋来。
陈翼直径直走了过去,抬高胳膊方才拍在曾阿水的肩膀上。
“你!”
曾阿水被吓了一跳:“我?”
陈翼直撇了撇嘴:“站过去。”
身大力不亏,苦力活就得挑人高马大的。只有精细活才要挑身矮精悍的。这是陈翼直在接到任命之后现补的知识。
曾阿水喜出望外,刚要迈步,又躬身对陈翼直道:“小官人,能不能连我儿子一块选上?他也能干!力气大!”他拽了儿子的胳膊,推到陈翼直面前。
其他人就要喧哗起来:你自己占了个名额,还要连儿子都带上?哪有这般好事!
那些帮忙管事的淮安人也纷纷挤了过去。一边保护陈翼直不受到冲撞冒犯,一边也准备说句公道话。谁都要养家糊口,就算是单身汉子,也得存钱准备明年回家种地啊。
陈翼直看着这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孩子,有些不忍,却还是道:“这个不行,都没我高。去了白吃饭么!”
曾阿水心头一凉,道:“小官人,这孩子命苦……从小没了娘……”
“谁命不苦?”
“在这里有一个算一个,谁的命不苦!”
其他人纷纷嚷了起来。
陈翼直摇了摇头。继续开始拍人。其他人见这长子的“坏心眼”没有得逞,也便安静下来,各个挺起胸膛抻起脖子,好显得自己高一些。
曾阿水也不敢犯众怒。见陈翼直走开了,只好拉着儿子道:“你只有去城里找活了,自己好生机灵些,要多学松江话。”
儿子拧着眉头,点了点头,道:“爹。我省得了。”
曾阿水在褡裢里掏了掏,掏出三枚铜钱,塞在儿子手里:“省着些用,等学会了松江话,你就能跟他们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