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佐继续撇清道。
沈绍棠当然不会无趣到跟徐元佐逗乐子。他的情商也不至于低到徐元佐不肯承认,自己硬要逼他承认的地步。然而为了探明徐元佐这边水到底有多深,沈家与他放手合作到底胜算几何,能否顶住高党的压制,有些话就算人家装傻,自己也得说清楚。
更何况,装傻本来也是一种态度和答复。
“林贞恒在翰林院时受教于少湖公,少湖公曾亲赞其‘可抚世宰物’,两家应该往来过密吧。”沈绍棠追问道。
徐元佐呵呵一笑。
“徐阁老致仕之前,有意要荐林贞恒入阁的,敬琏难道也不晓得?”沈绍棠翻出隆庆二年的事,这可是国家高层之间的变动,寻常百姓无从得闻,豪商巨贾和士林宦族却应该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他怎么被调任南京吏部当了个侍郎?”徐元佐反问道,好似自己真的毫不知情。
沈绍棠尴尬一笑:“这正该是我请教敬琏的呀。”
南京虽然另有一套朝廷班子,就像是影子内阁一样,人员齐备。然而真正掌权的只有三个人:参赞机务南京兵部尚书,南京守备武臣,南京守备太监也就是内守备。这三人形成了文臣、武臣、内臣的铁三角,保证南直方面可供备用。
因此南京其他尚书都只是荣誉职位,或是备用,或是养老。林燫在入阁之前被中旨调任南京吏部侍郎,足以证明隆庆皇帝与徐阶之间的矛盾再无调和余地。也难怪徐阶感叹:“谁谓天下事由我?我尚不能为国家留一林贞恒。”
“这事我怎么会知道。”徐元佐呵呵笑道:“沈兄,很多事都不是咱们能够左右的。尽人事,听天命吧。”
沈绍棠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连一点口风都不让他探出来。
徐元佐并非那种毫无顾虑打着政治人物的旗号到处宣扬的人。尤其是现在这个时机,高拱正跟赵贞吉斗法,卷入任何一边都不明智。
虽然明面上看,赵贞吉在内阁地位更高。并且听说他已经成功说服了皇帝,执掌都察院事,管着天下御史,但是历史上高拱能够成功击败他,一直等到万历登极才被张居正赶下台,其中肯定是缘故的。
沈绍棠送走了徐元佐之后,当然也没有游湖的兴致。他回到家里,将今日的事整理了一份,呈交给自己父亲和伯父们。作为沈家青壮一代的代表。沈绍棠颇受几位叔伯父的青睐,不过他父亲却因为自幼娇生惯养,在家族事务中并不上心,更像是米虫一般的角色。
沈家很重视沈绍棠带回来的消息,尤其好奇徐元佐到底写了什么文章,竟然能气得翁笾中风。
当时这篇文章是徐元佐亲自带到船上的,就连沈绍棠也只有机会在过去的路上读了两遍。回家之后,他将文章默写下来。其中漏了不少句子,文采算是毁了。不过大概意思却很清楚。不等他再仔细回想,填补缺漏,几位伯父已经将他召进内堂,关起门来好生询问。
沈氏内堂之中,沈绍棠第一次有了落座的资格,心中也难免有些激动。
“这篇文章前半段是夸赞松江华亭府县官员一心救灾。做了多少实事的虚话,无非就是讨功卖好。”沈绍棠呈上了自己默写的文稿,一旁解释。
“这些数目确凿否?”三叔问道。
沈绍棠道:“徐元佐张口便来,不像是作伪。”
“松江那边得派人去看看。”主持家业的大伯出声道:“你别忘了。”
大家族之中,有差事才有收入。否则就是一点点月例,够干什么?沈绍棠最喜欢这种出差的活计,连忙应承下来。
几位叔伯看过一半,不约而同地瞪眼吸气,显然也是颇为震慑。
沈绍棠想起自己初看时的惊诧,微笑道:“《曲苑杂谭》听上去是谈论曲目的杂书,不过现在松江地界发生的大事小情,上面都会传述。每月两期,朔望刊行各书肆,购者甚众。”
“甚众?”
“每期大约要印一万册,即便如此还是供不应求,乃至于有专门抄录此刊的书肆。”沈绍棠道。
“一万册!”沈家叔伯们咂舌道:“那岂不是有读书人的地方就有这《曲苑杂谭》?”
“恐怕是的。”沈绍棠道。
“那这上面说:苏州府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