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佐从朱里回来之后五日,陆夫子果然如期而至。+◆他身边跟着个年近三十的青年,不知是否为了考试,下巴刮得干干净净——考官爱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位青年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陆夫子的独子陆鼎元。
陆氏父子后面,还有两个背着小包袱的少年,清清秀秀,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陆夫子介绍了陆鼎元,便将他们两个拉到徐元佐面前:“这两人你可还有印象?”
那两个少年躬身行礼,满脸期冀。
“呵呵。”徐元佐自然是想不起来的。
陆夫子调笑道:“这两人跟你同窗三载,你竟记不得人家面孔。”一旁的陆鼎元、罗振权都纷纷陪笑。
徐元佐轻轻敲了敲额角:“这没办法,我跟这些小友隔开远。”
义塾上课是一人一座,年幼的靠前,年长的靠后,徐元佐这种年长愚笨的,一直坐角落。如果不是那五两开讲银,夫子等闲是不会照顾到他的。
陆夫子笑了笑:“我今日带这两人过来考试。”
徐元佐猜也是这么回事。看陆夫子这个态度,又说是考试,不说推荐,可见这两家都没有给陆夫子好处。那么陆夫子大约是来投石问路,想看看徐元佐能否兑现当日在义塾关于“多多益善”的承诺。
“这两位师弟想必不会差的。”徐元佐亲切地看着两人,道:“不知学到了何种程度?”
“三百千已经读通了,《论语》能够粗读。”陆夫子道。
徐元佐看这二人十二三岁与弟弟良佐差不多年纪,说不定还是良佐的小伙伴,读书进度也到了《论语》,远比自己当年快得。与良佐相比不知高低,但绝对不算差的了。这样的天资若是努把力,应该有资格下场搏个功名,却送到了这里。
“是家里想让他们早些学徒?”徐元佐问陆夫子。
陆夫子点头道:“我也见他们资质尚可,再苦读七八年,未必不能搏个生员。不过他们家里大人还是指望他们早些学徒,做个伙计。至于读书嘛,识字也就够了。”
徐元佐看着二人并没有遗憾的神情,便道:“经济营生可以先学起来,不过读书之事却不能就此荒废。我们这边是白日里做事,夜晚中读书。你二人也不着急考试,先住三日,看看这边实情,再决定考试与否吧。”
这三日自然也是徐元佐要观察他们品行、习惯,若是品行不良,考试就是一道铁将军把守的雄关了。若是可以调教,考试就不过是个形式。
两人颇有礼貌地谢过徐元佐,退到一边。
徐元佐接下去就要跟陆夫子谈来年贩布的事,不需要这么多听众,示意罗振权先将他们领下去安顿。
“夫子,世兄,从行里取货的契书我已经准备好了,且随我来。”徐元佐将两人带到了小会议室,让他们宽坐,自己且去宿舍取徐盛签好了的契书。
陆夫子与陆鼎元也都算见过些许世面的人,进来这里目不斜视,每每扫过架子上的摆设,内心却都会激起波澜,强忍着没有出手探看,以免丢了身份。
陆鼎元定力差,等徐元佐一走便凑近观赏,啧啧有声:“这都是官窑的瓷器。”
“嘘!”陆夫子皱眉斥道:“怎这般眼浅?!丢人现眼!”他自己却也是看着几幅唐伯虎的真迹拔不出眼睛,暗道盛名之下无虚士,唐伯虎能有那般名头,果然超凡脱俗。
陆鼎元被父亲一喝,方才回到椅上,环视一圈,道:“父亲,你这学生真乃奢遮人物也!”
“这却是应了人不可貌相。”陆夫子叹了口气:“看他读书浑浑噩噩,没料到一旦出来做事,反倒如鱼得水一般。”
“若是这回拿个几百上千的货色,走一遭南京就能赚好些。”陆鼎元笑道。
“至于怎么走,且听元佐安排。”陆夫子虽然不做生意,但是识人多。他对徐元佐家知根知底,徐贺不也是他的学生么?所以他知道徐贺走得远,一直走到西安。寻常行商走到南京、扬州,都是较近的地方,然后转手,他走那么远,收益自然更多。
陆鼎元知道言下之意,颇有些不屑道:“还是就走走南京扬州……或是镇江也好。他父亲的事我也知道些,说是走到西安,带回的银子却还没有转运到扬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