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祥兴二年(元至元十六年),二月六日,崖山外海。
“此战得胜,南人再无兵力,十年征战,终于也要结束了!”望着被击溃的宋军战船,听着远处传来的哭喊声,张弘范心中想道。作为蒙元大将张柔之子,他自至元六年奉命统领收编来的李璮旧部伐宋,到如今已有十年。这十年来,他南征北战,从襄阳到临安,从长江到大海,不断取得胜利,到如今终于完全功成,心中自是极为喜悦。灭国之功,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够得享呢?作为武将,张弘范心中自然有着勒石留名的想法,让后人记住自己的伟业!
“乾坤秋更老,听鼓角,壮边声。
纵马蹙重山,舟横沧海,戮虎诛鲸。
笑入蛮烟瘴雾,看旌麾、一举要澄清。
仰报九重圣德,俯怜四海苍生。
甚翠袖停杯,红裙住舞,有语君听。
鹏翼岂从高举,卷天南地北日升平。
记取归来时候,海棠风里相迎。
“啪啪!好词,好词啊!只可惜所作非人,可惜,可惜!”正想着,张弘范耳边突然听到一阵吟诵之声,在这混乱的战场之中,清晰地传入了自己耳朵。而在吟诵之后,紧接着便是击掌赞叹、又接连几声可惜。
闻声,张弘范心中顿时一沉,缓缓将视线转了过去。非是其它,实是这声音让他太过熟悉,六年前襄樊之战。蒙元大军眼看便要大获全胜,却因为此人歌声让襄阳城中的武林人士突围出去。不但未能竟得全功,后续还带来许多麻烦。当时张弘范虽然因为攻打樊城时受伤没有出阵。却在军中听到了此人声音,对此一直难以忘怀。尤其是数年来屡受江湖人士刺杀后,他心中更是如此。
“张将军,今日在此偶遇,实在是巧啊!”凝神看去,张弘范只见一个身着紫色道袍、上面绣着一个太极图的道士立在船头,向着自己说道。此人语气舒缓,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似乎真的是在拉家常一般。
不过越是如此。张弘范心中却越是沉重,襄樊之战后,他可是没少询问过此人资料,但问来问去,却只知道对方武功高强,行事上却无法捉摸。若说此人不关心宋室存亡,许多江湖中抗蒙之事都有他的影子;而要说关心的话,他却一直没有走上前台。张弘范思来想去,也一直难以摸清对面这人的真正想法。但可以肯定的是,如今大战之际被此人不知怎么摸到了船上,自然定然有着凶险。
征战多年,又是一军主帅。张弘范心境自非寻常。他心中虽然有些惴惴,却还是压下了自己想法,面上不但丝毫不显异样。还阻住旁边欲要拔出兵器的亲兵,说道:“可是剑神方真人?不知前辈在此。未克远迎,恕罪。恕罪!”说着微微躬身,向对方拜了下来,似是对刚才拉家常的回应。面对武林中盛传的天下第一高手,他虽然自忖有些勇力,却也绝对没有胜过对方的心思,更不敢有其它小动作。当日方志兴一曲悲歌,慑住数十万人,虽然之后蒙元军中对此有了防备,方志兴也再也没有用过,但张弘范心中也可以肯定,眼前这位天下第一高手,断非身边这数十人可敌,就是整条船上数百人也是不行。否则的话,对方也不会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真人?前辈?张将军客气了,贫道可不敢当。”看着躬身拜下的张弘范,方志兴也不扶起,似笑非笑道。他今日来到崖山,本来只是前来观看这场名留青史的海战,见证大宋帝国的败亡。但听到文天祥在元军之中的消息后,却顺着找了过来。大战之中,本就极为混乱,方志兴武功极高,摸索之下,竟而不知不觉靠近了蒙元水师的旗舰,登上来查探一番。方才他所吟之词,便是在搜查文天祥时在舱中所见,是为张弘范所作。
未得方志兴回礼,张弘范心中却并不在意,怡怡然站起身来,说道:“前辈过谦了,吾师伯常师从遗山先生,遗山先生与普照真人为至交,方真人自是弘范前辈!”
“玄通师兄、遗山先生,倒也说的过去,唔,贫道也就忝为将军前辈了,哈哈!”听到这个解释,方志兴看着张弘范,忽然展颜笑道。张弘范师承郝经,郝经师事元好问,而元好问又和方志兴的大师兄玄通子是至交好友,从这点来说,两人倒真能够扯上点关系。数十年前,方志兴被玄通子所救,并通过他举荐到终南山,成为了郝大通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