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灯大师听到方志兴叫出自己两人名号,又见他一身道袍,也大略猜出他是全真教弟子,说道:“可是重阳真人门下,不知道长尊号!”
方志兴哪里敢在一灯大师面前失了礼数,连道不敢,回道:“贫道方志兴,家师广宁子,不敢当大师垂询。”
“原来是方道长,老衲有礼了。”方志兴这几年也算声名鹊起,一灯大师也知道他的名号,想起朱子柳所说,语气中更是亲切,向着方志兴道:“老衲听闻全真教受蒙古逼迫,便带着慈恩赶了过来,哪知仍是晚了一步,唉……”说着深为叹息。
“大师心意,全真教上下铭记于心!”方志兴听到一灯大师是特为全真教而来,心中微微感动,向一灯大师说道。接着又向他解释,说明全真教早有准备,这次并没有受到多大损伤,然后又。
一灯大师听闻全真教损失不大,心中宽慰不已,连道几声佛号,恭贺全真教得脱大难。方志兴连连回礼,谢过一灯大师。
两人正谈话间,忽听得呛啷啷两响。慈恩从怀中取出两件黑黝黝的铁铸之物,喀喀两响,将一件黑物扣在自己脚上。原来是副铁铐,另一副铁铐则扣上了自己双手。
一灯大师见此,脸上大有关怀之色,低声道:“又要发作么?”慈恩道:“弟子一路上老觉得不对,只怕又要发作。”突然间跪倒在地,双手合什,说道:“求佛祖慈悲。”他说了那句话后。低首缩身,一动不动的跪着,过了一会。身子轻轻颤抖,口中喘气,渐喘渐响,到后来竟如牛吼一般。连木屋的板壁也为吼声震动。檐头白雪扑簌簌地掉将下来。
方志兴见到慈恩如此模样,心中也起了恻隐之心。想来这裘千仞出家之后,自己内心没少受到折磨。又想到瑛姑和老顽童,心中叹了口气,决定为四人尽力化解恩怨。
再过片刻,慈恩的吼声更加急促,直似上气难接下气。一灯大师缓缓的道:“不应作而作,应作而不作。悔恼火所烧,证觉自此始……”这几句偈语轻轻说来。虽在慈恩牛吼一般的喘息之中,仍令人听得清清楚楚。
方志兴吃了一惊,心道:“一灯大师的功力竟而如此深厚,不知当世有谁能及?”他自忖功力大进,与洪七公、欧阳锋等人也是相差不多,但此时听到一灯大师所言,顿时感觉此人功力之深,自己也难以揣摩。今世所见的众人之中,也就老顽童周伯通能够与之相较。也不知一灯大师的先天功修到了何等地步,功力才能如此深厚。
一灯大师继续念偈:“若人罪能悔,悔已莫复忧,如是心安乐,不应常念着。不以心悔故,不作而能作,诸恶事已作,不能令不作。”他念完偈后,慈恩喘声顿歇,呆呆思索,低声念道:“若人罪能悔,悔已莫复忧……师父,弟子深知过往种种,俱是罪孽,烦恼痛恨,不能自已。弟子便是想着‘诸恶事已作,不能令不作。’心中始终不得安乐,如何是好?”一灯大师道:“行罪而能生悔,本为难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过能改,善莫大焉。”
慈恩道:“弟子恶根难除。十年之前,弟子皈依吾师座下已久,仍出手伤了三人。今日身内血煎如沸,难以自制,只怕又要犯下大罪,求吾师慈悲,将弟子双手割去了罢。”一灯大师道:“善哉善哉!我能替你割去双手,你心中的恶念,却须你自行除去。若恶念不去,手足纵断,有何补益?”慈恩全身骨胳格格作响,突然痛哭失声,说道:“师父诸般开导,弟子总是不能除去恶念。”
一灯大师喟然长叹,说道:“你心中充满憎恨,虽知过去行为差失,只因少了仁爱,总之恶念难除。我说个‘佛说鹿母经’的故事给你听听。”慈恩道:“弟子恭聆。”说着盘膝坐下。方志兴见到一灯大师授徒,也是肃然静听。
一灯大师道:“从前有只母鹿,生了两只小鹿。母鹿不慎为猎人所捕,猎人便欲杀却。母鹿叩头哀求,说道:‘我生二子,幼小无知,不会寻觅水草。乞假片时,使我告知孩儿觅食之法,决当回来就死。’猎人不许。母鹿苦苦哀求,猎人心动,纵之使去。
“母鹿寻到二子,低头鸣吟,舔子身体,又悲又喜,向二子道:‘一切恩爱会,皆由因缘合,会合有别离,无常难得久。今我为尔母,恒恐不自保,生死多畏惧,命危于晨露。’二鹿幼小,不明母亲所言之意。母鹿带了二子,指点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