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艳,对不住。
他在心底道着歉,却不敢当面对她说。
他究竟还是为了一己之私负了她。
那日,他就等到艳艳沉沉睡去,才敢进厢房看她。
他亲吻艳艳哭肿的眼,抱着她发愣。
他不知该拿艳艳怎幺办才好。
艳艳不再为他等门了。
他再也看不到在黑夜中那盏晕黄小灯。究竟,是他亲手毁去蒹葭居这个「家」,抑或是他根本不配拥有「家」﹖
但每每回到蒹葭居,他还是会到艳艳的厢房去看她。他发现艳艳容易梦魇,在睡梦中似乎相当害怕。他不知道艳艳在怕什幺,但他仅能做的就是抱紧她。
「艳艳……有我呢……」他轻声低语,只愿她的梦中真有他陪伴。
若真是在梦中,他就能爱她,和她一起生活在这蒹葭居的「家」,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他会为了这个「家」努力工作,就等回来可以看见她的灿灿笑容,吃着她为他準备的吃食,穿着她为他缝製的衣裳。
当然这样的家,一定要有几个小兔崽子,要有男孩也要有女孩。男孩,当然要和他学武艺,就算以后不走武,可有武艺也能防身,更重要的是能保护家人。女孩,肯定是像她一样美丽;不成、不成,那他可得看紧些,莫叫别人欺负去……
然后他与她,就这样携手走过一生,看着春天的花、夏天的绿郁、秋天的落叶和冬天的雪;还有那一群小兔崽子,看着他们长大成人、娶妻生子……
好美、好美的梦。
只是这样的美梦,到头来却是一团血肉模糊。
最算他再怎幺不济事,他也不会错认艳艳下身的那团血肉是什幺。是孩子﹗是他与艳艳的孩子﹗
未成形的胎儿孤单散落在艳艳的襦裙上,而艳艳却是怎样也叫不醒了。
「艳艳……艳艳……」
他唤着、一直唤着,可艳艳,怎幺越来越模糊了……
还有那孩子……
艳艳,要随孩子去了吗?
他好怕、好怕。
他撕裂襦裙将那未成形的孩子包覆好,而后用大氅包裹着艳艳,将昏迷的她送到大夫那去。大夫说,她是喝了打胎药而小产。然而药性兇猛,她身子过虚,才会昏迷不醒。
打胎药?
为什幺艳艳要打掉孩子?
是了,那天她曾说她怀了他的孩子,但他却不曾放在心上。
而他竟对着有孕的她说要娶别的女人,还说要送走她!
难怪艳艳不要这孩子。
艳艳,也不要他了。
艳艳……
他失魂落魄地抱着襦裙中那未成形的孩子,亲手埋葬。未成形的孩子无法建坟,牌位也无法进宗祠供奉,仅能得到一个他亲取的名字--
满,陈满,他只愿这孩子来世能幸福圆满,而不是像他一般乖戾坎坷。
「满儿,莫怪娘,倒底是爹对不住你们……」
他挥洒银纸,送孩子上路。
满儿……满儿……
若有来世,再当爹和娘的孩子。
若有来世,爹一定会很爱你和娘。
若有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