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不能理解的世界,纯白
客室里门窗上的绿漆还没乾,她用食指摸着试了一试,然后把那黏黏的指尖贴在墙上,一贴一个绿迹子。为什幺不?这又不犯法?这是她的家!她笑了,索性在那蒲公英的粉墙上打了一个鲜明的绿手印。
──出自张爱玲《倾城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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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术教室闹鬼了。
班上的同学鬼吼鬼叫,诉说着那个对他们来说离奇我却觉得平凡的故事。
内容是在叙说少女因社团活动耽搁了一段时间,经过美术教室的走廊时传来一声巨响,她因惊吓而回头,发现教室的窗子是开着的,然后她惊声尖叫──教室内有一名身穿白衣的鬼魂,衣服上满是血渍。
「所以我就是停留在美术教室不肯离去的冤魂吗?」他笑着,提起画笔。我想对他来说制服等同于工作服,原本带着青春汗水的纯白短袖上衣一套在他身上瞬间就会沾上颜料,似是狼狈的油漆工人。我发现到他的衬衫上有大片的红色颜料,虽然洗到也差不多得褪去了,不过还留了一些渍。
『你一定是爬窗跑进来时搬画架发出声音,对不对。』我随手拿起一旁的素描铅笔,在笔记本上坚定的写下。潦草写完最后一笔,悄悄抬眼,只见他继续专注于画作上,我便不再打扰他,抽出背包内的书籍,书中的世界往往令人感到平静,纸上的黑白交错更令我宁神,那是我情感寄託所在。
现实的束缚令我感到烦闷,甚至窒息。
「我渴望着一天的结束」这般的说辞彷彿是出自一个窝囊的废物一样。正巧,我就是那个懦弱又害怕面对的废物。
如此直接了当的将自己否定,有时是好事,太晚做抉择的话,受害者往往是自己。
「妳过来一下。」他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回头,只见他站在讲台上,将画布举起来,夕阳的光线就像泼墨画一样,反射出的闪烁光线令我瞇起眼。
他拿着画布,比一般男生更纤细些的手上尽是油画的颜料,平时被我笑着写说是工作服的鬆垮制服穿在他身上意外的好看,右颊上那一抹无意的橘红色更为他带了点自信。我无法专注于那张画,只因为他更像个艺术品。
虽说这样就像个变态一样,但到底是谁说他是冤魂的?
刺眼的光线让我别过头,我拿出笔记本。
『很好看。』
「只是很好看而已吗?这回答感觉真敷衍。」
我瞪他一眼,将笔记本的纸撕下废纸揉成纸球丢到他脸上。
他豪不费力的接住遭我蹂躏并往他脸上乱丢的废纸。当初看他那样文弱书生气质,以为他的运动神经不怎幺样,直到我跟他翘了第一次课,人生的第一次躲教官……
对不起,运动神经不好的人是我。
「我说妳啊……」
我抬头,一脸不悦。他还在卖什幺关子?
他吸了口气,就像放弃了那个念头。食指勾着校方不准学生带来学校的侧背包,「礼拜日,一样不会回来吧?老地方见。」说罢,又是那派潇洒地转身离去。对所谓认识并了解他的人来说,排除经常翘课和课业不佳之外,他近乎没有缺点。然而,我并不觉得他如那些人所说。
完美纯粹只是表面,不代表其内在。
说白了点,我的观点就是歇斯底里的变态。
我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他。独自打开自从谣言传开后便锁着的门,转身离去。
虽说努力装做他那般潇洒,但我还是做不到。也罢,至少我潇洒的撞到门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