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笑起来,一下子就中和了原本凌厉严肃的长相,看起来居然还显得很是慈祥和蔼。
莫正文成名已经有几十年了,当之无愧的如今画坛泰斗。他和郁辞的祖父母是老朋友了,当初几乎就是看着郁辞出生的。郁辞这个孩子,他始终印象深刻——从小就跟着他学画,在他教过的那么多学生里,天赋虽然不是最出众的,但也足可以排得上前几号了。起初他还常常夸奖她,见她不骄不躁的样子也很满意。后来发现她只是仰仗着天赋就能做得不错、自己虽然不骄傲但却也并不十分努力,于是很快就改变了策略、换成了更多的批评。
但这个孩子……被夸奖的时候不见骄傲自大,挨批评的时候也不见委屈不满。
何止是不骄不躁,简直是油盐不进。
好像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也没有什么一定要达到的目标。
再后来,果不其然也没能在画画这条路上继续坚持下去。
前几天郁辞却忽然给他打了电话,说最近又把毛笔捡了起来、问他还愿不愿意再看看她的画。
今天她拿来的几幅画,看得出来确实是已经疏于练习很久了,笔法都明显带着生疏、不够自如,但比起以前她画的画却胜了一筹不止。
现在的画,用心了。
画里开始有了情感,有了气韵。
画家和画匠的区别,也就在这里。
现在的这几幅画,就算是真正开始入门了。
“现在入门也不算晚。”老人看着画频频点头,又看了一眼兄妹俩——郁家这一代的几个孩子都挺有出息,郁桓现在俨然是书法和篆刻的青年翘楚,郁辞还有个堂姐出国搞金融去了、听说现在也是身家不菲,就只剩下郁辞这个小孙女,她爷爷还常常感叹着不知道这孩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现在看来,大概是也想清楚了。
“还是和你以前一样,以后每个周六到我这里来学画吧。”莫正文欣慰地看了学生一眼,最后一锤定音。
从老师家离开,郁桓开车送郁辞回公寓——明天是周五,学校还要上课。
郁辞这几天累得够呛——她电脑里那个被命名为“少年”的文件夹不知不觉已经存了满满的稿子。薛忱的生日快到了,她想了很久送什么礼物才好,最后决定干脆就把这些画作为礼物。
在他知道或是不知道的地方,她总是陪着他、看着他。
但怎么把这些画印刷装订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好在她以前也出过几次本子,有相熟的代理给她找了印厂,虽然肯定要比大批量印刷贵上不少,不过好就好在一本起印。
修画稿、排版、封面……郁辞忙了好一阵才总算是堪堪赶上在薛忱生日前把画册寄了出去,然后又花了接下来的几天认认真真地画了几张“作业”交给老师。
几乎脚不沾地地忙到现在。
郁桓车开得平稳,过了没多久稍稍转头去看的时候就见郁辞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把车停在郁辞公寓的楼下,郁桓想了想,弯腰把妹妹抱上了楼。
抱着她进电梯的时候,见她嘴皮似乎是微微动了一下。郁桓稍稍低头凑过去,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听清楚,妹妹似乎是在睡梦中轻轻地喊了一声:“薛忱,加油。”
一点良心都没有!胳膊肘就知道往外拐。
郁桓气得不行,进了屋把她放到床上的时候,却还是习惯性地放轻了动作、替她盖上了被子。
郁辞这里他是有钥匙的。郁辞一个女孩子,绝大部分时间一个人住,家里人也不太放心。他反正没什么“正经工作”,隔三差五地也会过来“视察”一下,免得她一个年轻女孩子一个人住被人盯上。
郁桓洗了个澡换了衣服,正要去客房睡觉的时候经过客厅,见郁辞的包里像是有什么在震动。想了想他又折了回去,打开包的拉链,就看到郁辞的手机正亮着屏幕不停震动。
郁桓原本只是想看一眼是谁打来的电话,如果是家里人他就顺手接了免得家长们担心,一眼看到屏幕上显示的人名的时候,他却不由自主地挑了挑眉。
也不急着接电话,他顺便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图标,有几个未接来电。
大概是之前在老师家,包放得远没听见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