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刚很快到了,其他于楼中的军中重职官将也赶了过来。
龙大端坐堂上,将这几日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众人闻讯皆大惊。龙大盯着谢刚,道:“谢刚,你四品校尉,官阶比这堂上众人都高,责任也该最大。你掌管探兵侦队,前锋侦察,可是中兰城内的细作头目逃脱,军中出现奸细,军情一直泄露,如今就连潜伏于南秦的侦查布局都一败涂地,你自己说,你还有何脸面享朝廷俸禄,有何资格掌军中要职!!!”
龙大说到怒处,一拍堂案,众人皆垂目正色,屏声静气。
谢刚抿紧双唇,一脸惭愧,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将军,属下知罪。属下愿将功补过,求将军再给我一次机会。”
“再给你机会。我怕是再给南秦机会!”龙大怒喝,“现在他们就差跑到我军帐前撒尿耻笑了!”
谢刚伏地叩首:“将军,我必会查出消息泄露的真相,抓出南秦的把柄,探出他们的要害……”
“不必了。”龙大喝阻他的话,说道:“让你再办此事,我如何放心。于南秦潜伏的探子,何等隐秘,费了多大心力,你连这些都守不住,我们未战先败,颜面尽失,军威何在?你罪当问斩!”
“将军!”众人大惊失色,齐齐喊道。谢刚一声不吭,伏首不动。
龙大瞪着他,喘了口气,道:“念你从前有功,先只罚你二十军杖。如今正是开战危急之时,我没时间细细处置你。你给我滚到沧南兵库待命,待与南秦战事完结,我再上禀皇上,发落于你。”
“将军三思啊。”众人又齐声喊。二十军杖就算了,沧南兵库待命?那兵库是在陲远荒凉之地,处罚罪犯收容流民,让他们耕种囤粮打铁制兵器,若是战时兵力不足便由他们补上的那么一个地方。将谢刚发配到那儿,名义上没什么,但实际就是直接判了他削职流放重罪了。
周群周长史道:“将军。谢大人从前功勋斐然,且一向忠心耿耿,纵有不是,也是低估了南秦谋略,被钻了空子。将军,如今正是要用人的时候,如此重罚谢大人,军中如被砍一指,损失太大。不如让谢大人戴罪立功,待战后再论过评罪,细细判罚。”
李长史去世后,周长史顶了他的职务,在紫云楼里处置各军务文书案录等事。他是谢刚亲自挑选出来的。在李长史出了那样的事后,周长史感激谢刚对他信任,他自己也兢兢业业,努力勤奋,生怕出半点差错。如今谢刚被罚,他替谢刚不平。
“如此大的差错,若无重罚,将官们威严何在,兵士心中如何想?军威不存,军心涣散,尤如四肢皆废,岂是被砍一指能比?”
龙大这话一出,大家皆不能语。这道理清清楚楚,无法反驳。重罚威慑,确是在军中极有效的手段。
谢刚一声不吭,抬起头来,眼眶已红。
“拖下去。”龙大看着谢刚,一脸沉痛不舍。这三个字说得沉声沙哑,好半晌无人动。
龙大猛地站了起来怒喝:“拖下去!”他一拍堂案,桌子四脚应声断裂,案桌霹雳啪啦摔了一地。几个卫兵吓得赶紧上前拖起谢刚。谢刚站了起来,甩开他们的手,一言不发转身出去了。
堂上静寂无声。好半晌龙大踢开坏掉的案桌走下来,站予众人面前开始布置军务。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分好工派好事,众人各自领命,这才散了。
龙大离开衙堂后回了屋子,嘱咐卫兵自己需静思,谁也不见。
当天谢刚在众将的庇护下,受了潦草轻盈的二十记军杖后,带好行囊,骑上骏马,准备被几个兵士“押送”到沧南兵库。蒋松送他,让他忍耐,说待过得一段,龙大气消了,他们找机会劝龙大让谢刚回来。在回京前弄几个功劳,这些事就过去了。
谢刚一直神情阴郁,也不怎么说话,闷闷应了声。
安若晨也赶到,准备了好些吃的让谢刚带着。她比任何人都要震惊。谢刚予她而言,是恩师一般的人物,且这军中处罚果断严酷,可比她从前见识过的都来得残酷意外。
“谢大人。”安若晨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好。
谢刚从她手里接过包袱,轻声说了一句:“莫松懈。事情刚刚开始。南秦暂时占了上风而已。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中兰城里的细作形势,你不可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