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全世界
日曆上的数字渐渐增大，最后又回到最小重新开始，床头柜上摆满了玻璃瓶，里头装着各式的物品，外人看来就是一堆杂物，但每一瓶都被她是为珍宝。
手机又传来铃响，她滑开萤幕。
「到了？」她浅笑。
「妳看我现在在哪？」资凯一笑，让出镜头给身后的景色，「艾菲尔铁塔呢。」
苡茜没有特别惊喜，她问了一句：「你要多久回来？」
「这里要待一星期，接下来要去日本，有可能会无缝接轨，没办法回去。」他面有难色地说：「我先跟妳说声抱歉啊。」
「没事，我有点累了。」她抚了胸口，灿笑说：「记得帮我带香榭的落叶喔！」
「好，要打勾勾吗？」
她摇头，「知道你会带。」
「好，不打扰妳休息了。」
结束视讯，她看向站在门口的护理师，护理师立刻跑向前，开始替她装上氧气。
「又在跟你的宝贝视讯？」柳旭从资凯身边飘过，又偷看了一眼他的手机萤幕。
「喂，我们想办法提早结束吧。」他收起手机，垂眸望着路面上的枯叶。
「有没有搞错？」柳旭惊呼：「我觉得一定会延后回国啊！」
资凯没有说话，他想起刚才视讯里苡茜的神情，不知是不是镜头的关係，她的脸色特别差，而且近期她似乎一直睡着，已经不需要他哄才肯睡。
他不愿面对，然而他必须。
「嘛……过一天算一天吧。」他仰天长叹，天空灰濛濛的，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
事与愿违，上天有时都会开错玩笑，资凯在隔日晚上就接到苡茜的病危通知。
「兄弟，工作我帮你扛。」柳旭边奔跑边大喊：「撑着点！」
此刻，薛资凯什幺都不想，只想快点回到她身边。
那趟机程，大概是他最徬徨的一次，甚至比遇上乱流还要不安。
他一路狂奔，终于抵达加护病房外，他大口喘息，拦下了从里头走出来的护理师。
「请问家属是谁？」护理师的语气平淡，与资凯忐忑的心情形成对比。
「是我。」不远处站了一位男人，「我是她哥哥。」
资凯睨了他一眼，一时所有情绪涌上，悲伤、不安、激动，更多的是愤怒，对于这个从没出现过的家属。
他跨步向前，揪住那个叫做「哥哥」的家伙他的衣领，低吼：「为什幺现在才出现！她自己一人面对病痛多久了？为什幺现在才出现！」
她哥哥面无表情，冷声问：「你是谁？」
「不重要，重点是你们这些家属！」资凯的拳头渐紧，几乎都要将衣领撕下，「她最无助时，你们在哪里！」
「美国。」男人扯回自己的衣襟，若无其事地整理衣物，轻咳后说：「我不懂你在气愤什幺，如果单单因为『陪伴』这事就让你如此愤怒，我只能说，是你太无知。」
「什幺！」资凯蹙眉，若不是身在医院，他恐怕已经一拳挥过去。
「我妹从小就多病，为了她我们已经付出了够多的心力，当你收过近十则的病危通知时，你就会觉得这没有什幺。」他停顿后续说：「我们都有自己的人生，不可能一直绕着她的世界打转。」
「谬论！」资凯握拳，手指紧握使得指节都已泛白。
「随你高兴。」她哥哥挥手，「你要进去就快点，要是人走了你就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