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来,看清来人之后,他从地上支撑起来与来人平视,带动着颈上铁质的狱具哗哗作响。
“璟王殿下。”多日不曾安眠,温琅的嗓音已然沙哑,不复从前的清悦。
韶亓箫并未开口,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苍老了许多的人看,幽暗的眼神里藏着自己才知道的刻骨恨意!
此时温琅却兀自笑起来,一开始还只是轻笑,后来就笑得越来越大声,笑得仿佛克制不住一般眼泪直流。
“你笑什么?”韶亓箫说完便咳嗽两声,御史台狱虽说关押的是犯事的官员,条件远远好于刑部大牢,但到底是牢室,浑浊的空气刺激着他的肺腔。韶亓箫的身体近几年来一直虚弱不堪,明明太医一直开着药,他也按时服用,却无大用,仿佛他的身体有了自己的意识,只愿就此沉沦下去。
温琅喘息几声,回息了呼吸,才清了清嗓子嘶哑道:“我笑身为堂堂大周皇子的璟王殿下,二十年来一直心系臣妻,连她当时快四十岁的年纪了也不嫌弃…哈哈…还想着娶过门去…哈…真是好笑!”
韶亓箫呼出一口气,咬牙切齿道:“你闭嘴!”
温琅抹抹脸上笑出来的眼泪,道:“怎么?殿下做得!我却说不得?”
“她是你的妻子!”
温琅讥笑道:“原来殿下还记得,那是我的妻子。”他在这个“我”字上咬得很重。
韶亓箫动了怒气:“你既知道她是你的妻,为何要下那毒手?她只是想与你和离,彼此好聚好散而已!咳!咳!”他情绪激动,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温琅道:“好聚好散!哼!她入了我温家的门,怎么可能再出来!我还要殿下你知道!即使她死了,也是我温琅的妻,入我温家的坟墓。与你韶亓箫无关!你这辈子都别妄想与她搭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你……咳!”韶亓箫被刺激的一连串的咳嗽。他颤着手,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捂上口鼻,带出了一只陈旧但显然被主人爱护得极好的绿色香囊,香囊样式极是普通,上面也只绣着几株针脚一般的翠竹,左下角中隐约透着一个“禾”字。
温琅看他宝贝似的拾起来,轻拍上面根本看不到的灰尘,冷笑道:“殿下一个有妇之夫,如今可真是光明正大的带着有夫之妇的私物了。哦…”他故意作出一副自己糊涂了的样子,“殿下你的原配王妃死得比我那被你放在心尖子上的嫡妻还早,可那有夫之妇也已经死了五年了,如今殿下又在做给谁看呢!”
“你天天带着侍妾做的香囊、络子,又是何体统?”
温琅冷哼一声,道:“赵氏倔强傲气,只因我收了我表妹从此就对我没一个好脸!还处处与她为难!”
“你怎么不想想你那个表妹,害得她流掉了一个六个月大的男胎!”韶亓箫曾经派人调查过,当年赵家嫁女前曾与温家口头约定,温琅十年之内不得纳小。结果不到三年,在温家暂住的表小姐就爬上了温琅的床,还是在她被那个表小姐害得失去腹中胎儿、正是伤心欲绝的时候!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自己背弃承诺在先,反要倒打一耙!
温琅嗤笑:“殿下是怎么知道这个的?”他还如在外春风得意时一般整整自己的衣袖,“哦……对了,殿下对我妻的爱意,可是卑微到连她在别人的内宅受了冷遇,都要伸手进来帮她一帮的。”
韶亓箫抿唇不语。
“那殿下是否知道,自从我收了我表妹,赵氏就再也不许我进她的房了。那我跟她的小女儿,是怎么来的?”
韶亓箫圈起手掌,握得死死的,指甲抠在手心,隐隐可见血丝渗出。
温琅径自笑道:“赵氏那时就想和我和离,我怎么能如了她的愿呢?是我派人打发掉她身边的人,自己闯进去的啊。我还买通了她的身边人,算好了她的小日子……”
韶亓箫再无法忍耐,猛然上前一拳打在温琅的脸上。温琅站立不稳,一个踉跄倒在了身后的床上。
温琅却看起来丝毫没有怒气,坐正之后低笑道:“事后我一直把她关到喝药也没用了才放她出来。你看,我们终究是有夫妻缘分的,就一次呢,她就又有了。她是个善良的好姑娘呢,娘家一群的侄女等着嫁人,怎么会做出怀着丈夫的孩子强硬和离这种被人诟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