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经过这一番动乱,又大哭过一场,已是稍稍冷静过了。虽深恨曾孙子的不孝之举,但她不得不为其他小辈们考虑,吴家西府出了一个除族之人,今后在外人面前,其他小辈们该如何立足?
她一手招向吴煜安,红肿着一双眼睛疲声唤道:“大郎,我有话与你说。”
吴煜安怔愣了一下,吴家算上蒋氏这一辈,已是五代同堂,“大郎”这个称呼,早在二十年前自己孙子出生后,因怕混淆了便没人再这么称呼过他。
他回神之后,立刻便到蒋氏身边,小吴氏抹了抹眼泪,让出自己的位置。吴煜安才扶了老人家空出来的一手,恭敬道:“叔母请说。”
蒋氏咳了几声,才哑声道:“外人皆知二郎是我们吴家人,即使除了族,也无法改变事实——他身上流的是吴家人的血,从小到大吃的是吴家的米,喝的是吴家的茶。”
吴煜安紧皱了眉头,这也是他担心的。况且看他方才的样子,分明就是铁了心要靠着四殿下往上爬了,想让他回头,只怕比登天还难。
除族之后,二郎该如何吴煜安不在乎,但他在乎吴家的声誉,蒋氏的话未尝没有说中他的担忧。
吴煜安叹了一口气,问道:“叔母可有其他的法子?”
蒋氏红着眼睛望了望老伴儿的棺木,在又一次落泪前才移了视线,在吴二表兄的殷殷期盼中深吸一口气道:“把他绑上车,今日就送回端州祖宅去。对外便宣称二郎得了重病,要回祖宅修养。再命人看好了他,不许他离开祖宅半步!”
吴煜安想了想,应下了。却见蒋氏又闭了闭眼,沉声道:“命人告诉他,若他擅自离开祖宅,吴家就立刻对外宣布他死了,还会告知世人,他是害死了自己的曾祖父心中惧怕才抑郁缠病,时日一久才病故了!”
吴煜安一凛,不得不说蒋氏这一招直击要害。士人都要讲究忠孝仁义之美德,若二郎得了不孝的名声,那他只怕这一辈子都别想在仕途上有所作为。
吴二表兄翕了翕嘴,想到妻子听到消息时便晕了过去,现在都未醒来,颤声道:“祖母,让二郎再见见他母亲走吧,这一去还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吴煜安狠刮了他一眼道:“不必了。二堂侄媳若想念儿子,自可一起回祖宅去!”
吴二表兄颤了一下,再不敢出声。
陆氏提醒道:“那二郎去年订下的亲事……?”
蒋氏疲惫地道:“就用二郎重病的理由去退婚吧,小定礼也不用陈家返还了,另再择一些致歉礼,你看着办吧。”
陆氏应下了。
蒋氏年纪本就与丈夫差不多,连番打击之下精神很快萎靡下来。陆氏见状,便让吴氏和小吴氏扶着她先回后院缓一缓。
一番忙乱后,吴氏姐妹俩在内室伺候蒋氏重新洗漱,并与她说些宽慰的体己话。
赵敏禾等在外头小花厅里,她如今的脑子还有些懵懵的,又带了些闷痛。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经历亲人的死亡,她与外祖父的感情虽比不上与祖父的,可血浓于水,外祖父也是个慈祥亲切的老头,前些日子她从襄山回来还来看望过的活蹦乱跳的人,才这么些日子就没了。
赵敏禾心里一酸,眼眶一热,眼泪就掉了下来。
外面传来踢踢踏踏的快跑声,由远及近,很快就见郑苒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哽咽着喊了一声“表姐……”
赵敏禾接住朝她扑过来哇哇大哭的少女,自己也忍不住哭出声来。下一刻便反应过来,蒋氏在里头刚刚止了泪,赶紧对她轻声道:“小声一些,别吵到外祖母,她才刚刚哭过一场,她老人家哭多了伤身,别再被我们带起来了。”
郑苒压低了声,一边打着嗝,一边点头。赵敏禾拿手绢给她拭泪。
表姐妹俩哭过一阵才停下来。赵敏禾柔声问:“你方才去哪儿了,怎么没与姨母一起来?”
郑苒轻轻道:“今日我出门去了,表姐生日快到了。回了府才知道外祖家出了这么大的事。”
赵敏禾扯了扯笑,摸摸她的头,不再言语。
吴府二老太爷的丧仪办的隆重,连宫中的承元帝都令殿中省送了程仪来。
而赵敏禾那位导致了二老太爷猝死的吴二侄子,更是在吴家连个水花儿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