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灰蒙蒙的,路灯发出微白光芒。画未迷迷糊糊地跟着队伍跑,忽然有人捏了捏她的手,她手里多了一张纸条。她抬头看,魏泽川在微白光芒里朝她邪邪一笑,眨了眨眼。
她又欣喜又羞涩,也只是望着他笑。
他又快步跑到前面去了。
晨跑结束,画未早餐也顾不得吃,迫不及待跑回宿舍,打开手里的小纸条。小纸条上只有几句话:画未,我找梁阮阮好好谈了一次,她同意解除约定了!也就是说,我自由啦,现在,我只想好好地守着和你的约定。
画未将纸条捧在手心,双手合十,欢喜得不知该感谢上帝还是菩萨才好。
罗小芝把梁阮阮和于大龙告到校长那里,“fly”也难以幸免,学校马上展开了调查,很多人都被喊去问话。
画未也被喊去了,学校问她跟梁阮阮同宿舍时,对梁阮阮和“fly”组织有什么了解,有没有看到梁阮阮收钱。她也听说过她们收钱保护弱势女生,但没看到过梁阮阮收别人的钱。
她没有说出自己被绑在教室里的事。她很困惑,她这不是在袒护梁阮阮吗?她怎么能袒护梁阮阮?她是太愚蠢,还是太懦弱?
但她很快想明白,这是因为魏泽川,也因为那张纸条,她为此心有愧疚,还因为,她相信梁阮阮本质不坏。
星期一的升旗仪式后,教导主任宣布了处理结果:梁阮阮同学组织小集团,勒索同学财物,对同学进行恐吓,影响恶劣。经研究决定,给予梁阮阮同学记过处分,并责令于大龙同学向罗小芝同学道歉。若有人再拉帮结派组织小集团,学校将严厉处分。
整个处分,始终都没有提到柯夏。
主任念完了,全校的人都朝这边看,试图辨认哪一个是梁阮阮。
梁阮阮低着头。
这是画未第一次看到梁阮阮在公共场合低头。
主任宣布解散,梁阮阮叫嚷起来:“不公平!凭什么只处分我一个人!不公平!”
没有人回答她,大家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
整个早自习,全班都在说梁阮阮。
有人说,用梁阮阮的手机发信息给罗小芝的人是柯夏。柯夏和于大龙关系很好,所以柯夏愿意不择手段帮于小龙达成心愿。柯夏也发了信息给于小龙,说罗小芝在树林等他。所以,当他赶过去,正好遇到罗小芝被吓得灵魂出窍,于是他趁人之危,得逞了。但柯夏将此事与自己撇清关系,她不可能让于大龙知道她的阴险吧。
有人说,人家柯夏的舅舅是校领导,梁阮阮呢?什么靠山也没有,她们那个破组织里的人也一律偏向柯夏。梁阮阮真是活该倒霉。
有人说,梁阮阮也挺可怜的,她爸爸很可恶,他和别人生了儿子,就回来想离婚,但她妈妈脑筋不好,宁愿被骂被打也不愿离婚,一家人的关系很糟糕。梁阮阮还被她爸爸揍呢,都这么大了。
梁阮阮不在教室里,座位空着。
早自习下课,画未站在窗口,小树林就在教学楼后面,初春的阳光温暖动人,梁阮阮靠在一棵树上,她的对面站着魏泽川,她低垂着头,他扶着她的肩。
画未并未吃醋,只觉得心酸。
梁阮阮缺了两天的课,回来之后,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阴冷,沉默,不言不语。她再也没和柯夏她们走在一起。她瑟缩着身体,独来独往,成绩也下滑得厉害。
画未想,也许让她深受打击的,不是学校的处分,而是柯夏的陷害以及被她当成朋友的那群女生的冷漠。
梁阮阮要怎么才能度过这段艰难时光?魏泽川对梁阮阮太重要了。想到这里,画未的心一阵阵紧缩,她不自私,也不冷漠,她也愿忍让,常妥协,可唯独这件事,她像矿石一样,绝不动摇。
春意渐渐浓了。美术楼前的蔷薇开了,颜色深深浅浅,像油画一样好看。
人像写生课,画未做模特。她将长发扎成样式古典的辫子,侧身坐在教室的前方。季师兄也坐在同学们中间,跟大家一起画。
于采薇坐在画室最后一排,她并不安分,一会儿歪着脑袋朝画未做鬼脸,一会儿又盯着坐在教室过道里的季师兄看。
画未注意到,于采薇的话题里,跟季师兄有关的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