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答应得认真,墨九也收敛了神色,把自己从他怀里抽离出来,面对着他,严肃地说:“我是一个懒惰的人,也根本不懂人情世故。这辈子,我不许你死在我前面。要死,也得我先死。这样,等你死的时候,我就不会难过,也能少受世间诸多繁杂苦处。”
“……”
“萧六郎,我知道,如果我死在你的前面,你一定会把我的后世安排得很好。但你若是死在我的前面,我对这个世界,完全不懂。甚至于,我都不知道要怎样办你的丧事,更不知道应该把你葬在何处。我做不来的,萧六郎。”
“阿九……”
他凝目,声音似有哽咽。
“答应我好吗?”墨九说着说着,竟是笑了,“我不喜欢那些麻烦的世俗礼仪,想着你死了,我要替你收尸,还要打棺材,还要布置灵堂,还要选址造墓……我就好头痛。”
手扶额头,萧乾缓缓摇头,也在笑。
“你这妇人,倒会想些由子。”
“必须么。”墨九幽幽笑叹着,冷不丁直视他,“他们说,三日后,就要处斩萧乾全族……六郎,你告诉我,现在我能做些什么?”
三日后,处斩萧氏一族。
萧乾眸底凉了凉,没有出声。
混沌的牢室里。风,凉黢黢的。
明明是炎炎夏日,却让人骨头缝儿都犯冷。
二人对视,双手交缠,相顾许久无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墨九才听他幽幽开口。
“阿九可以……再为我绾一次发。”
☆、坑深193米,成王败寇,忆风流(卷二终)
替他绾发?
忽如其来的蜇痛感,从指尖开始,扯到心脏,有一种麻木的酸涩感生生揪着身上的神经,让墨九动弹不得,只能任由情绪蔓延,直到血液流速慢慢回复正常。し
绾发结情终白首。
绾发一词,不知从何时起,总与白首沾点情分。
墨九看着萧乾柔软的目光,咧了咧嘴,想努力表现的轻松点,自在点。可她到底不是天生的表演家,想要在这样的情况下装着无所谓,实在太艰难。
“真像是做梦。”
她莫名一笑,顺手抚了抚萧乾的头发。
“绾发没问题,可是萧六郎,没有梳子怎么办?”
萧乾盘腿坐在杂乱的稻草上,微笑着看她,姿势是一副很标准的古人风骨,那笑容,也水滴似有一点点渗入墨九的心底,让她无端端打了个冷战。
“以指为梳,方是至情。”
十指都连心,以指代梳,便是用心。
墨九心里涌起一阵怪异的酸胀,像有什么情绪要破体而出。
她拼命压制着,眼圈儿有点红,脑子却有些懵。
萧六郎,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从汴京不远千里到临安自投罗网,当真就没有做好自救的准备?
“萧六郎,除了绾发,你没有别的事让我做了吗?只剩下两天了,时间很宝贵,我们不该浪费在这样无聊的事情上。”
她轻声问着,心里残存着一丝希望。
萧乾动作依旧,岿然不动,安静地带笑地看她。
“绾发,也是大事。”
墨九闭了闭眼睛,突然不想看他的笑。
好吧,绾发确实是大事。
揉一下酸酸的眼睛,墨九抬头,硬生生把夺眶的眼泪逼了回去。
“好,那我就再为你绾一次发。”
他欣慰似的一笑,轻声道:“那天你为我绾的发髻,太松,走几步,就会掉下来。这一次,绾紧一点。”
“嘿,你还敢嫌弃我的手艺?”
“……不敢。”他严肃脸,“只要阿九绾的,都好。”
“去!你不嫌,我却嫌得紧。”墨九低头掸一下他的肩膀,目光烁烁地盯住他,“等着,我去要一把梳子。”
微微弯了弯唇,她笑着出去了。
再回来时,手上拿了一把簇新的木梳。
宋熹果然给了她极大的“自由”,只要她不把人往皇城司狱外面领,她有什么要求,牢头都可以尽力满足。又何况,她要的,仅仅只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