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姬然见墨九离去了,独自回身坐下,摸过泛着热气的茶盏,颤抖着手遮开盖子,却觉得浑身冰冷,狠狠喝了两大口热茶,方才压住心底那一阵狂乱的心绪,安静地坐下来,慢慢看着屋内悬挂的字画打发时间。
这些字画,都是名家真迹。
方姬然微微愕然……
一个怡然居而已,萧六郎竟然这么舍得下血本?
只不知若有一天,她也变成自己这般容貌,那萧六郎又当如何?
思绪悠悠,方姬然微微一笑:“世间男子,又岂有不薄情之人?”
这一天算是家庭的小团聚,墨九是高高兴兴下厨的。她喜欢吃,心情好时,也喜欢做。有了厨娘帮忙,不过大半个时辰,一桌精致的食物便准备好了。可织娘一见这些菜,再听说是墨九亲自做的,差点没呛死。她浑浊的眼看着墨九,许久不转眼,虽然没有问,那眼神里却分明写着“你还是我闺女墨九儿吗?”
墨九习惯了这种怀疑的眼光,随口道:“在萧家学的。”
想到她在萧家吃过苦,织娘也不知真信了没有,点点头,幽幽一叹,“你们姐妹两个都不容易,也是做娘的没本事,才害你们如此……但今日我们娘仨难得一桌吃饭,有些话,娘便想嘱咐一下。”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墨九觉得她扫视的光芒有些晶亮,有些凝重,还有些意味深长。可仔细一看,却又一切如常,“你姐妹二人皆由我出,将来不论发生何事,娘都希望你们少争少斗,互助互爱,平平安安到老。”
“噗”一声,墨九笑了。
“瞧你说的,好像我们要打架似的。”
方姬然也笑,“娘说得对,我与九儿都记下了。”
织娘的目光在方姬然脸上停停,又在墨九脸上停停,似是满意了。
她点点头,再次拿起筷子,给她俩一人夹了个肉丸子,“开饭吧。”
这餐饭吃得很是和睦,笑声不断,可方姬然还是在饭后离开了,织娘留她下来歇息,她也未肯,上马车去了临云山庄,临走之前,墨九为她带了些小点心,那事事周全的样子,让织娘不住点头,只叹闺女真的懂事了。
冬季天,格外的冷。
等着天黑的时间,更冷,也更漫长。
下午墨九正灶上忙活探监食物,薛昉便从萧家过来了。
他不仅来了,还给墨九带来了一个震撼的消息。
原来至化帝贼心不死……哦不,招驸马之心不死。今日在金瑞殿没有出言放萧六郎的原因,不仅是案件没有审结,还因为他私心里想让萧六郎娶了他最爱的女儿玉嘉公主。听薛昉的意思,这件事情先前至化帝便暗示过萧六郎了,萧六郎也未置可否。
后来发生了荆棘园的事,再上墨家大会,便一拖再拖,直到萧乾入狱。但今儿晌午,宫里的大太监李公公来了国公府,给萧运长下了话,说陛下有意结萧家这门亲事,把玉嘉公主下嫁给萧乾。但若是皇帝下旨赐婚,恐会让宋妍郡主不高兴,又哭闹不休,诚王那里也不好解释。不过,若是萧运长亲自向陛下请旨,为六郎求娶玉嘉公主,又另当别论了。
这步棋到是精妙。
他不能做的事,却让别人干,或说威胁别人非干不可。
如今萧乾人在狱里,要生要死,不都由皇帝说了算么?
李公公话里话外的意思,若结了亲,便是一家人,大事化小也就容易了。
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萧家数百年门楣,娶了公主,尊荣不断,不娶公主,恐会断于他手。
而且认真说来,萧乾年岁也不小了,玉嘉公主更是过了婚配年岁,两个人也算是郎才女貌,这样的选择题摆在面前,不需要考虑,萧运长也懂得如何选择最有利于萧家。
薛昉说,他过来怡然居之前,国公爷已经草拟了婚书,去仙椿院给老夫人过目了,然后准备在明儿上朝之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陛下求娶玉嘉公主。
墨九压下心底一掠而过的惊乱,笑问薛昉,“你告诉我是什么意思哩?”
薛昉一怔。
愣愣地看着墨九,他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问,叨叨道:“你与使君两个,不是相好吗?”
相好吗?仅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