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事实。她不会为了一个既存的事实,得理不饶人,三来草垛子里与萧六郎比划出来的革命奸情,让她潜意识里还是愿意相信这个男人。四来两个人暧昧得太过酸爽,初时还有点小女儿的小心颤,时间长了她便憋不住了。一码归一码,最好说个明白。
两个人静静对视着。
眼波荡漾间,你眸中有我,我眸中有你。
有那么一刹那,墨九觉得萧六郎眼中是有情的。
“随我来!”他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墨九还没有回神,手腕便是一紧,被他紧紧握住了。他拖带着她大大方方地往外走,那沉稳的身姿与坚定的步伐,正如那一日他拖着她从天隐山下来。掌心一片温暖,薄荷的清凉幽香,卷入鼻端,墨九微微失神,不待思考,脚就迈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双手交缠。可刚出客堂的门,萧乾便放了手,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在了前面。墨九盯着他的背影,微微怔了怔,便看见侍立在门边的鸳鸯和翡翠。
那电光火石中的一眼,墨九倒不觉得有什么,两个侍婢却惊愕了——她们居然看见萧乾拉了墨九的手。
小叔子拖着大嫂子,本就足够震撼了。
更何况这个萧使君还是有名的“女子勿近”?
她俩呆呆发愣,双颊涨得通红,有一种撞破人家奸情的窘迫。墨九却不觉得尴尬,只淡淡朝她们笑了笑,便大步跟在了萧乾的背后,往后院而去。
在她心底,那个只隔帘一见的夫婿萧长嗣存在感实在太弱,大多时候,她根本就想不起他来。甚至于她都快要忘记自己已经许过人了。毕竟她不是墨九儿,她只是墨九,来自现代的墨九。
从小院后门出去,有一个小小的池塘,池塘边种植了成片的竹子,还有一个临水的亭子。古人住宅好依山傍水,尤其大户人家,便是没有活水的地方,也都会引入死水,形成一种有山有水的风水型住宅。
这会子,池塘边很安静,尤其那亭子周围,成片的竹林海一样,在冷风中瑟瑟发抖,也遮蔽了外间的视线,让这个亭子光线昏暗,却也格外幽静。
一路过来,为了避着旁人的视线,萧乾脚步比墨九快了几十来步,墨九远远吊在他的后面,前一个,后一个,那感觉有一种避着人约会似的紧张,也让墨九的心怦怦跳着,无端端便红了耳朵。
她从竹林钻入亭子的时候,萧乾已稳稳地坐在亭栏上。
“小叔子,很会选地方啊?不错,不错。”墨九左右望了望,又走到亭子临水那一侧,弯腰看亭外池塘。水泽清亮,塘中有游鱼在轻摆尾巴,她捡起亭栏上一片黄色的落叶,随意地掷入池中,看游鱼来咬,不由眯眼笑了,接着轻叹,“好一个偷情所在。”
萧乾肩膀微僵,她却又转了身。
“是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萧乾眸中,似有水波在轻荡,“你正在说。”
墨九一愣,随即上扬唇角,笑容比先前扩大了几分。认识这么久,萧六郎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性子,世间万物似乎都很难入他的眼,幽默这种事儿,更是难得一回。
她笑叹一声,静静坐在他的身侧,与他一样,慢条斯理地看着前方的水面。
许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在这静寂的时光里,她的情绪却慢慢变得宁和了。那颗累的、疲乏的、似乎带着一把枷锁的心脏,也恢复了淡然。
“还是你先说吧,来找我做什么?”
“有事。”他答。
“……”这样的回答叫回答吗?
墨九再次无语的侧眸,扫视着他棱角分明的侧颜,还有那一分萧瑟在冬风中的孤寂,这一瞬。他的冷漠似乎不再是冷,而变成了孤独,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孳生在墨九心上。
她从异世来此,总觉得没有归属感,哪里都不是家。那么,萧六郎是北勐世子,在南荣如履薄冰的日子,与人争,与人斗,肯定也会有那种无根漂泊的寂寞感吧?
抿了抿唇,她收回视线,耐心了许多,“有什么事?”
他目光飘远,“钜子之位,是你要的?!”
这个时候来问这个问题,其实有点晚了。可他问了,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询问,却让墨九的心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