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清楚。
她呼气、吐气、再换几次气,闭眼,睁眼,再眨几次眼,终于有了勇气,用一种虎视眈眈的视线看着萧乾,压着嗓子追问,“萧六郎,你老实告诉我,击西的话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对我动了心,有所企图?嗯?”
这姑娘智商不低,可情商真不怎么高。
哪有十五六的小丫头这般与男子说话的?
萧乾微微愕然,讶异地淡声问:“嫂嫂疯症又发作了?”
“呵呵!”墨九咬牙偏头,吸气一叹,觉得老脸有点挂不住。
她如今的身份只有十五岁,可上辈子却比萧六郎的年纪还大。这样一个二十冒头的家伙竟让她颜面扫地,简直不可忍。
回过头来,她阴阴冷哼,“你又没什么想法,为啥总是勾引我?”
“勾引?从何说起。”萧乾淡淡观着战局,连眼波都没有浮动。略顿一瞬,他似是想到什么,又回过睨她,“你我一条船上的蚂蚱,我不想你出事。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他目光清冷淡然,专注凝视时,似有仙雾缭绕,若非他肯定自己没有勾引,也对她没有企图,墨九大概又要沉迷在他惑人勾魂的目光中,以为这厮对自己有兴趣了。
“难道果然是蛊毒?”墨九一寻思,脊背就发凉。
为什么她屡屡觉得萧乾对她有意?她一度以为是萧乾长得太俊又生了一张桃花脸,什么都不说也处处都有诱惑。可她却没有仔细想过,或许只是她与他身体里的蛊虫作怪,让她或者他都会在某些时候,无意识产生一种类似于情感的气息,以致让对方误会?
墨九释然而肯定地点点头,“大概你是对的,不过我太吃亏。”吃亏的事她不干,没好气地瞪眼道,“所以萧六郎,往后离我远点。要不然惹我狂性大发,嘿嘿!”
萧乾低头看她高昂的小脸,目光一沉,“好。”
这样干脆爽快,墨九心底不舒服,但她懒怠与他争论这个,反正蛊虫在他们两个的身上,谁也不能拎它出来审讯一下,到底是它们在作怪,还是他们自己内心有鬼。不想自作多情地便宜了蛊虫,她哼一声,恶狠狠从萧乾身边挤过,走到墨妄的身侧,与他站在一起,吃瓜子,看械斗。
这没多久的工夫,刘贯财领来的黑衣兵士,在禁军的勇猛之下,就已是惨重伤亡。在南荣,禁军是最为精锐的战斗部队,尤其这些人又都是枢密使大人的近卫,战斗力可想而知,不过刘贯财确实带了不少人,死一批,填一批,死一批,再上一批,密密麻麻,无穷无尽似的。而且,这种冷兵器的贴身肉搏,比热兵器战争更为残忍冷酷,看得人心头发瘆,骇然不已。
墨九摇头,“这样一比,被机关枪突突死,真是幸福。”
墨妄捕捉到她的话,“机关枪?”
与机关鸢、机关鸟、机关屋,连弩车等一样,“机关枪”三个字对于完全不懂的时人来说,不会有什么兴趣。可墨妄不同,身为墨家左执事,他一听就知道是某种厉害的武器。
盯着他烁烁的眼,墨九笑道:“师兄听说过机关枪?”
墨妄摇头,询问道:“可是火器?”
时下的火药还处于制作鞭炮的阶段,连火铳都没有普遍应用于军队,墨妄却可以坦然说出火器,墨九也不由佩服,她轻嗯一声,“一种威力极大的火器。”
说到这里,她似又想起什么,挨近墨妄低低道:“回头师兄与我仔细讲讲千字引呐,我对武器图谱也很有兴趣。”
与她互视,她双眼晶亮,充满期待,墨妄却迟疑了片刻,方将目光慢慢转向那一堆厮杀的人群,感慨道:“若千字引里,真有武器制作图谱,那真作孽了。”
墨九微笑道:“申老说,技艺本身是无罪的。”
似是被眼前血肉横飞的画面刺激道,墨妄眯了眯眼,“自古以来,但凡有野心者无不想拥有大范围的杀伤武器,可若真有此物,那必将血流成河,生灵涂炭,这又岂是墨家祖上愿意看到的世界?”
墨九怔了怔,轻轻“嗯”一声,算着回应。
就在她面前不远,一个兵士的钢刀插入了另一个黑衣人的胸膛。
鲜血与武器总是并存的,她微微皱眉,突地道:“也许以杀止杀,以杀绝杀,才是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