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落顿觉他目光射人,忙将茶盏递过去,掩饰道:“随国公请…”
“多谢夫人赐茶。”杨坚恭敬接过,声音深沉。
她出于礼貌,轻轻对他一笑,抬眸间看见他摊开的掌心纹路。
那形状,似是一个“王”字。
心里没来由地一紧,她又客气了两句,快速坐回宇文邕的身边,拉住他的手。
宇文邕感觉到她的紧张,回握住她,又与她介绍了几句关于杨坚的事情,甚至毫不吝啬地称赞他当年不帮助宇文护的行为,还有意升他官职。
杨坚自始至终都谦恭诚恳,两人说笑了一下午,杨坚才起身告辞。
待他走后,尘落舒了口气。
宇文邕看向她:“你看到他,也会害怕?”
她点了点头,突然意识到什么,不禁问道:“也?还有谁害怕?邕哥哥难道也?”
“我确实觉得他给人无形的压力,但是还好,毗贺突前些日子倒是…”他顿了顿,“那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让我有些吃惊,不过今日连你都有此感,也难怪毗贺突那么说了。”
“邕哥哥让我留下是因为随国公?”她脑中闪过这样的想法,便也脱口而出。
宇文邕没有回答,而是转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升他的职吗?”
尘落思索片刻,明白过来:“小宫伯掌管皇宫禁卫,邕哥哥是担心?…”
宇文邕颔首:“夫人说对了一半,但也不全是。杨坚在大哥在位时提为的右小宫伯,到我继位升为左小宫伯,本是官道畅通的职位,却因为宇文护的关系再无升迁,反而出了外州。我亲政后升他,一来是想褒奖他,也告诉他我没有忘记他当年所做,希望他感念天恩,效忠于我。二来便如夫人所说,近日里,我已经和神举商议,准备改置宿卫官员,将这宫里的守卫重新调整,再多安插些亲信在里面。”
尘落有些游神,似是思考他刚刚的话,又似乎在想别的。
若是在齐国,恐怕杨坚已经身首异处了吧?
当年,术士曾说亡高氏者为黑衣,所以祖父神武皇帝每次出行,都不想见沙门,因为沙门身穿黑色的衣服。
后来二叔文宣帝驾临晋阳,想起祖父的忌讳,向近臣询问:“什么东西最黑?”
近臣答曰:“漆。”,这使得七叔上党王引来大祸…
邕哥哥怀疑杨坚不臣,却还要升他的官职,这样的拉拢,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宇文邕没有留意她的走神儿,继续道:“杨坚是个人才,没有证据前,我不会对他下手,若他能为我所用,或许可以为周国留下一名贤臣。”
尘落收回神思,点了点头:“邕哥哥的选择或许是对的,其实有的时候这些外在的感觉不一定真实,若是因我们的畏惧杀了他,岂不是枉杀了无辜?”
宇文邕抬手划过她额前的鬓发:“我明白你的心思,我在想乾伯的正室之位尚且空悬,杨坚的长女杨丽华品性柔婉,知书达理,或许会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不知道夫人觉得如何?”
“邕哥哥此举,想必杨坚该会感恩戴德才是。但汉室之亡,亡于外戚…我觉得若是让他的女儿做了太子妃,在用杨坚时可能就要更为慎重了。”
“我明白,我会想清楚再决定的。”宇文邕如是说着…
那日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尘落甩了甩头,抛开这些回忆,看向天空中的浮云。
还好杨坚是在周国,要是在齐国的话,不管是遇到二叔还是九叔,估计有没有反心都会被灭门了…
邕哥哥是个好皇帝,她嫁给这样的好皇帝,应该开心才对,可为何心里却隐隐不安呢?
“夫人,皇后殿下让人带话来,请您午后一同去御花园赏荷。”舞依走过来禀报道。
尘落闻言,手下顿住。她站起身来,将一把瓜子直接丢在了桌上。
五色鹦鹉也随着她的动作飞了起来,自个儿落在案桌上嗑起了瓜子。
尘落看了看悠闲的五郎,又看向舞依,淡然道:“我知道了,你让人去回禀皇后殿下,我会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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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