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良久后睁开,他还在。
我问,“你怎么没走?”
他浅笑着回答说,“装睡和真睡,是不一样的。”
我再次闭上眼睛,再睁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桌上房了一些吃食,茶盏下还有一张字条,上面只有四个大字,却是力透纸背。
“记得想我。”
不用记得,你才刚走,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将那字条折好压进书里,我拆了一包糕点,那甜软的味道,竟然没有以往香甜……
昨日与泽恩王有约,宸时才过,王府便就派了马车过来。我梳妆打扮一番,穿了一身素静的月色棉袍,又披了一方锦尾毛领的披风,这便上了王府的马车。
郡主府与泽恩王府的新宅离的还算近。两盏茶的功夫,也就到了。
似是再有人通报过,我一下马车,便见泽恩王迎了出来,隔着很远便乐滋滋的道,“哎呦,南宁安郡主,你这可算是来了,一大帮人,就等着你开戏呢。”
我想要起礼,他却是道,“哎呦,自家人,那么多礼做什么,来来来,快跟我去后院。”
说哦着,他隔着锦蓬一拢,半催半护着的把我往后院领,那模样,就像见到了多年未见的亲人,怎一个热络了得。
既然如此,再有推脱,就太过见外,我便由他护着,转过一个大殿几出回廊,便到了后院。
后院早搭好了戏台子,院中四周房间似是被改建了一番,四面皆都除去了门窗,凳椅更是摆成梨园戏院的模样,因女眷多,门口特意放了曼联一样的蚕锦,那蚕锦珍贵无比,不但轻薄透亮,还隔风的很。
我放眼去看,这府中陈设摆件虽是低调,却都是极其戏珍贵之物,随意一个琉璃瓶,成色雕工就已是极其上成,更别说一些精致之物了。
笑面财神之名,真不是谁说而已的。
屋中早坐了不少人,正首的是泽恩王的正妃和两个侧妃。
他那正妃样貌极其端庄秀美,一双狭长的杏眼微微带笑,正正的大家之范,按品极,我略低于正王妃,但泽恩王一直说我太多礼,我便与她颔首,她亦是报以微微一笑。
“哎,宁安啊。你过来坐这里,这个位置特别好,能看到全部戏台子。”泽恩王招呼着。
“多谢王爷。”我应却一声,款步过去落座。早有侍女上来了茶水点心,泽恩王看着差不多了,大手一挥,锣鼓齐鸣。戏便开演了。
如泽恩王所说,这戏梆子吹吹打打的,还是热闹。
据说这是离人那边特有的脸谱戏,不过,我对这些没什么研究,刚开始看着也还觉得入眼后来那锣鼓叮叮当当的,台上咿咿呀呀的,听着就有些烦了。偏是这会儿,那泽恩王王婷的挺来劲儿的,我便低头,端了茶水浅饮一口,放茶杯的时候,眼角一撇,竟是又让我看到了熟人。
与我后排挨着柱子的位置。正坐了一名眉眼清秀的姑娘,她穿了一套绣了素色海棠的袄子,一头发丝挽成坠暨,插了两根素玉簪子,妆容淡雅,浅施粉黛,坐在人群中,不出格,也不起眼,普普通通,有如一个静物摆设。
是陈想年……
她,怎么也来泽恩王了?
是了,我怎么忘了,陈想年的父亲,乃是礼部士郎,那可是泽恩王的心腹之臣。
似是感觉到有人看过去,她微微抬头,正好对上了我的眼睛。
这一瞬间,她的眼神很复杂,紧张,慌乱,还有……避讳……
对,我没看错,是避讳。
她似乎不想与我对视,慌忙的错开眼,拿起茶盏喝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端正的抬头目不斜视的看着院子只心的戏台子。
我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她喜好什么,我多少知道,她虽是喜欢热闹,担着咿咿呀呀的戏,她也是与我一般不喜欢的。
如今……
我叹了一声,终于想通了我二人之间的微妙变化,因何而起……
哪管是不是从小一起长大,涉及到储位,哪怕是亲兄弟,也全都变了味道。
我与赫连云沼一路回进家京,各种思量,不在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