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桂给她盘个简单点的发髻,没吃早饭便去了青山院,过犹不及,老侯爷身子怕是不太好了,而且,细细回想昨日那个男子和谭慎衍说的话,分明像是临终遗言了,她不去青山院看看,心里放心不下,老侯爷是谭慎衍在世上最重要的亲人,老侯爷一走,谭慎衍性情大变,她希望谭慎衍好好的,不想他像上辈子那样,淡漠倨傲,独来独往,谁都不放在眼里。
青山院外边围了好些下人,谭富堂和胡氏也在,难得,还没见过面的谭媛媛也来了,她垂下头,上前给谭富堂和胡氏施礼,又喊了四妹妹,谭媛媛一怔,诺诺的应了声,语气竟像有些害怕似的。
谭富堂摆手道,“你进屋瞧瞧你祖父吧,他身子不好,你陪他说说话。”
宁樱看了眼帘子前的罗平,心里疑惑为何谭富堂不自己进去,她往前走了两步,椅子上的胡氏站了起来,“侯爷,父亲身体不好,我们也进去陪着才是,樱娘毕竟是刚嫁进来,年纪小,照顾人没什么经验……”
说着话,跟在宁樱身后,欲一同进屋,白鹭亦步亦趋的守着胡氏,也想往里边走,宁樱蹙了蹙眉,掀开帘子,刹时眼角亮光一闪,她眯了眯眼,看罗平拔出剑,拦住胡氏的去路,面色素然,“老侯爷不想见夫人,还请夫人莫为难小的,刀剑不长眼,夫人小心了。”
语气不高不低,完全不给胡氏机会,宁樱顿了顿,快速进了屋,屋里充斥着纸糊的味道,她拧紧了眉,但看福昌也在,心里不由得奇怪,福昌跟前还蹲着位青衣男子,忆起是昨日和谭慎衍说话的男子,宁樱不解其意。
两人围着炭盆,一叠纸一叠纸烧着,见着她,起身给她施礼,宁樱颔首,没有多问,调转视线,才发现老侯爷悠悠转醒,她急忙扶着老侯爷坐起身,老侯爷身子瘦削,看着还好,摸着,身上只剩下皮骨了,宁樱眼眶一红,眨眨眼,咽下喉咙蔓延出的酸楚,咧了咧嘴角,强扯出个笑来,“昨天世子和我说祖父喜欢听书,我待会给祖父念。”
老侯爷精神不错,看了炭盆边的两人,笑着收回了目光,点头道,“好啊,慎衍声音低,好些听不清楚,你声音清脆,吐字清晰,比慎衍强。”
昨日,谭慎衍念过的书搁在旁边柜子上,宁樱拿在手里,纸比平日的厚,上边的字迹很多她都看不清了,不知为何,她想起了她手里的那两本书,坐在椅子上,慢慢回想书里的内容,道,“某山,而夫战于彼,长曰利甲天下,故三年回,吾居于青山,膝有幼子,不知其战,念之盼归……”
宁樱诵到一半,观察到老侯爷神色不对,宁樱面色微变,见老侯爷伸出手,她急忙上前扶着他,“祖父。”
“方才你念的书是从哪儿来的?”老侯爷情绪有些激动,双手不住战栗着,宁樱以为老侯爷听出不同,其实,老侯爷听出来是正常的,谭慎衍对书上的内容倒背如流,肯定是常常念给老侯爷听的缘故,谭慎衍念了无数遍,老侯爷听了无数遍,猛地内容不同,老侯爷怎么可能毫无所查,如实道,“是我在外边买的,看有些年头了就买了下来……”
老侯爷眨了眨眼,宁樱瞧着里有泪花闪闪,小声道,“祖父可要瞧瞧?”讲述的是女子思念外出打仗的丈夫,她留家照顾孩子的小事,朴实动人,夫妻聚少离多,慢慢话题少了,夫妻两一起更多的是沉默,但女子无时无刻不关心着自己的丈夫,儿子一天天长大,丈夫却不见回,最后,宁樱也不知女子丈夫回来没,她想多半是战死沙场了,战事紧张,若男子真的回来,早已升官,记不记得住她都不可知,抛弃糟糠之妻的例子不在少数,尤其是一朝得势,一夜暴富的人。
她心里为女子感到遗憾,看得出来,女子很喜欢她的丈夫,院子栽种了新的树,修葺了房屋都会写下来。
回过神,见老侯爷朝她点头,她心里不明白,转身走到帘子处,掀开帘子,看胡氏噌的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大,她朝金桂招手,唤道,“去把我买的孤本拿过来。”
那次和宁伯瑾出门,她选了两本,之所以认定是孤本,不过是看书有些年头了,上边一遍一遍的注释盖住了好些字,和她此时手里拿着的书不同,手里的书是因为陈旧,上边字迹模糊,她买回来的那本则是太多的注释的缘故。
金桂领命,转身走了,宁樱这才折身回到屋里,听老侯爷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