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关于子桑聿勛-2
原来,我根本不是子桑聿勛。
当时,母亲紧紧的握住我,掌心濡湿的烫手,很痛,但我没有气力挣脱或出声。
遥在我出生后的数月,不,是我们出生后的数月,双胞胎中的长子突然休克,紧急送医后仍回天乏术,父母亲哀恸之余作了一个决定,而这个决定注定影响我的一生──
「爸,现在在这里的,不是子桑聿勛,是子桑聿扬。」
子桑家是个传统至极的家族,最重视的莫过于继承人的嫡长。「子桑聿勛」已是外界众所周知的下任继承者,可,他夭折了,这无疑重重的冲击了父亲。
若是将来「子桑聿扬」犯了过错将可能被无限放大,众人将以严苛的标準认定「子桑聿扬」并没有能力领导子桑家,大堂哥将变成更大的威胁──而这一切,如果换成「子桑聿勛」就不会有这样的忧虑,因为他是嫡长。
嫡长,合情合理合法的继承人,拥有的是更大的宽容与成年后才相对沉重且庞大的压力。而父母亲为了巩固他们以及「我」的地位,让我这个「弟弟」摇身一变成为了坐拥一切的「子桑聿勛」。
母亲颤抖着说出我的真实身分,仍年幼的我在当下其实并不是很能明白我是「子桑聿扬」亦或「子桑聿勛」有什幺样的差别。
而此时,祖父出了声,「过来。」
即使卧在病榻上,祖父的威严依旧。身体较脑袋先一步动作,我乖巧的坐至病床旁,祖父吊着点滴的那手抚上我的头髮,尔后将我按至他的胸口,布满皱纹的手剧烈颤抖。
他轻轻地拍着我的背部,有别于方才强硬的口气,声音转为低哑,「小勛,你是小勛,永永远远是子桑聿勛 」
乞求似的话语竟让当时的我不自觉流下眼泪。
我终于明白了两者身分的差距。
这一刻起,我的人生变了。
*
那一天,直到返家我都没有说话。
那一夜,我趴在祖堂的桌子上,看着「子桑聿扬」的牌位哭了一整晚。
那是我的名字。
我真正的、陌生的名字。
我是弟弟子桑聿扬,不是子桑聿勛,我抢走了哥哥的名字,而哥哥用了我的身分下葬──我那,毫无价值的身分。
祖父搂抱着疼爱、父亲宠溺的笑容、母亲的爱通通都是属于哥哥的,而我却抢走了哥哥的一切。
大家抱着我,却喊着哥哥。
为什幺,我努力得到的所有,得以受到讚扬的反而是哥哥?
对不起,我好坏。趁哥哥不在拿走了所有的东西。
但是哥哥,我好讨厌你。
大家都喜欢你,喜欢到你死掉了还要我代替你,为什幺你要死掉?
哥哥,为什幺,为什幺死掉的不是我?
我不是子桑聿勛。
我是骗子。
哥哥,我好想你。
曾经亲密如哥哥跟我,却对他毫无印象,就以永隔──
「哥哥,扬扬只剩下你了。」
*
隔天,我早早醒来,梳装整齐后跪在父亲母亲面前,重重地嗑了一个头,「爸爸、妈妈,小勛会把所有事情都做好的。」
──我只剩下唯一可能认为我是子桑聿扬的哥哥了,所以,「子桑聿勛」将会无瑕的被呈现。
我的哥哥,永远都活的很完美。
从此,我每天至少花两个小时在祖堂,让哥哥知道他活得很好,而我也只能为哥哥做这些了。
「哥哥,扬扬很努力喔,所以你可以原谅扬扬吗?」
我有个愿望,一个太过奢侈的愿望。
我希望有个人,能够唤我子桑聿扬。
*
第一次见到慕洛槿,是在我约莫十二岁时,子桑家宴堂的一场酒会。
那个小我大概两岁的孩子,有着跟我几乎一样的眼神──对所有人怀疑而有所防备。
那是我自七岁后,第一次去主动接触一个人──有别于面对一般人前来攀谈才作出的有礼回应──而那个人,是首相之子。
后来我才知道,当时他的眼神并非我所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