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反映着这个人的心境
正当我步入音乐厅,左顾右盼了一会终于在一角找到两个老师,其中一个捧着一朵包装精緻的花。
「芷亭,这是服务台说有人要送给妳的。」她躲开人潮、护着怀里的花,直到我挤至她们面前才将它交给我。
透明的包装纸内,是一朵开的艳红似火的朱槿。
「还有这个,初赛顺序。」她递给我一张标明十三号的号码牌。
「可能要去预备了喔,时间差不多了。」另一个老师道。
我颔首,纠结的看了眼那朵花,将它和手机交与老师,尔后跟随着里头的指引到达选手预备室。
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以座位的数量来看约莫有五十位参赛者,如果没有记错,将取十五名进入複赛。
苏玨洵也已经就位,身边聚集着一群应也是名门之后的女孩,其余的人也大都是一小群一小群聚在一块,也不时查觉有目光瞅着我,我不以为意,自顾自发起呆来。
两点整,周遭慢慢的安静下来,一位应是评审长的女士来到前方宣读规则,不过数分钟后前台便传来主持人的声音:「圣霁第一届里拉琴乐理竞赛开始,请一号选手就位,二号选手请準备。」
看来国内贵族们都不是很注重音乐这一块──或者是皆不约而同的忽略里拉琴。
许多明显的出错不说,甚至连指法都听得出来生涩,平淡的像是用力勾弦便会割伤手指,而又有多少人能没有划伤手指的经验,就可以驾驭里拉琴?
一直到了五号,苏玨洵上了台。
柔和委婉的音韵,彷彿春风拂过般掠过心头,捎来回暖的气息,听得出演奏者的用心,但或许是天分使然、亦或紧张,有些细节并没有掌握好,转调的部分也并不强烈,但整体而言乐曲通顺流畅,水準仍是中上。
之后也是有还不错的演奏,但都没能真正被我记在心中。
十一号上台。
第一个高昂但浑厚的音一出,立即吸引住我有些失魂的注意力。紧接着,绵密缭绕的音符层层堆叠,奏的快速却无比悠扬,转折的切音又快又急,原本的优美转为汹涌的波涛,高潮迭起宛如已呛至咽喉的海水,最后的高音作结,似是海浪急速退潮,安静了一会后,热烈的掌声响起。
我以手背撑着脸颊,淡淡一笑。
分明是演奏激烈的海浪,却听得出演奏者将其诠释的深沉内敛,彷彿浪不过是一曲小调,内部正酝酿着一场噬人的海啸;但是海啸并没有爆发,反倒迅速的回归平静祥和。
难不成,是反映着这个人的心境?
分析着这人的表现,不觉一人的演奏已经过去,很快的将换我上场。
起身,顺了下裙摆,双手自然地轻叠下腹,踩着缓慢步伐步出后台。
微黄的柔光聚焦在台中的银色里拉琴,美丽的琴座线条一看便知所价不斐,走至琴旁向台下微笑敬礼,窸窣声戛然而止。
不急着坐下,我伸出左手,反手用指尖从短至长拨了过去,确定每一个音都是準的之后才姗姗地在琴椅上坐下。会在台上试音的,大概前无古人吧。
我拨动第一个低音,象徵一片枯叶应声落下。萧瑟的氛围自琴音流洩,孤苦的金风吹起地面的凋叶,拂过枯黄乾瘪的芒草丛,经过逐渐乾涸的渠道、裂开的土块、空有穀壳的稻穗,最后,葬送在第一场冷冽的雪中,转手、以指甲磨过琴弦,结尾──
惆怅的秋风似乎仍不断膨胀,我站起身,一鞠躬,朝另一侧后台步去,直到身影隐在布帘后才响起掌声。
我放鬆了身体,正準备出去找两位老师时,有人叫住了我。
「同学,妳演奏得真好。」
由于后台颇暗,看不大清楚对方的脸,我道:「你是?」
那温和的嗓音再次响起:「这里有些暗,我们先到前厅吧。请。」朦胧之中,他作了邀请的动作,俐落而真诚。
我抚过脖子,迈步朝前,那人跟随在后,能感觉到他正维持着一段适当的距离。出去的道路恰好是报到处左侧的廊道,我在末端三分之一处,一旁还有另一条岔路的地方停下、转身,那笑的温婉的身影正巧站住脚步。
淡色的眼眸柔情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