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摔的,还没来得及换,窗户纸上的那个洞是她淘气的时候戳的,桌布上的流苏……
被她扯开了半个,丝线都落在了地上。
顾九曦流着眼泪,脸上却是大大的笑容,她真的回来了!
直到她的视线落在了远处的针线篓上,这个小针线篓是她的,里头有她给姨娘做了一半的荷包,给父亲快要做好的扇坠儿,还有一个是给祖母做的抹额,用了不少好东西,打算在祖母生辰的时候送出去的。
祖母是秋天的生日,所以这抹额才起了个头。
不对!
这东西不对!
顾九曦急忙抬起双手,举在自己眼前,又想是不敢相信一样,伸手将自己的指尖一根根摸了过去,末了又在自己脸上一抓。
没有,她没有指甲!
顾九曦的十个指尖都是圆滚滚的,带着点小姑娘特有的圆润,但是每根手指上的指甲,都是修的平平整整,为了不在刺绣做针线的时候刮了布料或者伤了绣线,她的指尖上面连一根毛刺都没有。
这样的指甲,是不可能在齐七巧脸上留下伤疤的!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她上辈子是被陷害的!
顾九曦被这巨大的打击惊得连站也站不稳了,她踉跄两步直接坐在了地上。
上辈子她能被顾家利用至此,未尝没有偿还的心理,她自己便是一个年华正好的少女,自然是知道脸面对姑娘家是多么的重要。
再之后进了宫,看见宫妃们一个个对脸面的重视,对齐七巧还有嫡母便越发的愧疚了。
但是对她们最浓烈的感情还是恨!刻骨铭心的仇恨。
因为她们,姨娘死了,弟弟病弱,自己的孩子也死了,她怎么能不恨。
可是在久安堂里的十年,如同枯木般的生活,她除了一遍遍的回忆和自省,什么都不能做。
她恨嫡姐,恨嫡母,恨顾家,可是她更狠自己。
如果她没有抓破嫡姐的脸呢?
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嫡姐不喜欢她跟姨娘,无非就是将她远远的嫁了,就跟她几个庶出的姑姑一样,老死不相往来,可是姨娘会好好的,弟弟也会好好的。
上辈子一切灾难的源泉都是因为她将嫡姐的脸抓破了。
顾九曦恨自己,在久安堂难熬的夜里,甚至会用剪子将自己的指甲剪秃,剪到流血,可惜什么都不能挽回。
但是现在,她突然发现这一切都是阴谋,都是嫡母跟嫡姐的计策,这巨大的打击几乎崩坏了她整个世界,不仅仅让她手足无措,更让她连呼吸都没了力气。
可是……没道理啊。
她是庶女,她母亲是姨娘,不会对嫡母和嫡姐两个的地位造成任何的威胁。
正如顾七巧所说,嫡母将她姨娘发买了都可以,只是没有嫡母会甘愿背上善妒的名义,真的去将一个已经生育过的妾室发卖了。
那她顾九曦呢?
顾家是国公府,她的爷爷自然也是有几房美妾了,除了祖母生了一个女儿,还有四个庶出的姑姑,每一个都是被祖母远远的嫁了,或者是乡绅,或者是小地主,没有一个留在身边。
所以如果没什么意外,她的出路也会跟这些庶出的姑姑一样。
完全没有威胁。
那她的嫡母还有嫡姐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顾九曦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她现在才不过十四岁而已……离出嫁还有三四年,嫡母究竟是为了什么……宁可让嫡姐脸上留疤也要将她和姨娘狠狠的踩在脚下。
一时间她脑海里涌现了无数个念头,冲击得她头痛欲裂,一时半会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了。
“姑娘,你怎么坐在地上了!”屋里匆匆跑进来一个小丫鬟,看见顾九曦坐在地上落泪,吓得什么似的,立即过来扶人。
顾九曦看她一眼,发现来人是她姨娘的丫鬟木静,压制住激荡的心情道:“我想喝水。”
木静将顾九曦扶到床上,又去倒了杯温茶,絮絮叨叨道:“姑娘想喝茶叫人便是,姨娘怕吵到您,让她们都在廊下坐着呢。”
顾九曦嗯了一声,接过茶杯抿了两口,情绪已经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