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十三
赵瀛之回到学校上课的第一日,因脚踝裹着石膏必须拄拐杖而行,班上女生见她无恙归来,热热闹闹地拥簇着她,有一句没一句向她搭话以表关心之情,替她一会儿搬桌椅、一会儿倒茶水,省得她耗费气力与时间不便于行。
赵瀛之对于几个女生的好意,反而弄得好不狼狈,她尽量在留给对方情面之下应付过去,实则不想再被迫接受三番两次的安慰与怜悯,非但不能让她心里更舒坦一些,还让她对自己负伤而无法参赛一事更加有愧于心。
赵瀛之虽然和孟曦尧聊得有说有笑,可眼神时不时就往教室逡巡着秦晴的人影,暗暗留意着她的动静。
秦晴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望窗外闷声不语,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她闲着没事也绝不会去瞎参搅和。
天气预报今天下午南部各地区会有一场对流雨,出门前外婆还特别叮嘱她携带雨具,然而天气却那样晴好,一点也看不出朝晖夕阴的迹象。
晌午,艳阳高挂,空气仍是闷热。
秦晴在上课时间从不跟着老师安排的进度学习,而是懂得规画自己的时间做习题和整理笔记,常常一入神就沉浸在自己的读书世界中,直到邻桌同学便传来一张便籤给她。
「秦晴,我有话要和妳说,放学后请妳在司令台后的凉亭等我。」赵瀛之署名。
什幺话无法当面直说,偏要避讳人群才肯说?
「我今天要自己先回去。」秦晴用笔戳了戳谢向晨的背,小声地说。
前一天秦晴让谢向晨载她骑车放学,男生说了往后若是秦晴在学校待得晚,他可以在工读结束后,顺道载秦晴放学。
虽然这提议让秦晴很心动,可省下脚程及心力花在学习上面,即使她很好奇谢向晨的来历,但毕竟她不是每天都待在学校晚一些,她只能心领了他的好意了。
「好。」班上今天不练习,谢向晨也不问是什幺事,先答应了。
气象殊异,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不到放学,天空密布乌云,像是晕了一片深浅不一的墨色,那颜色就像小学时用的洗笔水,溅到了洁白的制服上就永远化不去似的。
秦晴本不想和班上的人有太多交谈牵扯,但她直觉赵瀛之要说的事情会是和那天车祸有关,只得依言抵达了约定地点,就见赵瀛之早已经等在那里多时。
她们撑着色彩斑斓的伞,在一片模糊雨景中十分显眼,于是刻意找了个避人耳目的体育馆后面,隔着雨幕互相凝视着。
「肇事的人是混帮派的,他来向我们家讨债的。」赵瀛之脸色凝重,一开口直切正题。
虽然已经做好了可能会听闻一些不可告人实情的準备,但秦晴闻言后一剎那惊愣的神情,仍是映入了赵瀛之幽暗的眼底。
回想起来,赵瀛之当下一眼瞥到肇事的车辆时,脸色忽地一阵青一阵白,她睨着那辆车撞了人后停了一下才又逃逸,浑身隐隐发颤不已,一点也不如秦晴来得要担心她自己的伤势。
「我爸爸在外面干了不好的勾当欠了一大笔钱,报警反而会让事情曝了光,所以我当下必须阻止妳打手机。更何况,我当时的确是有错在先,我也不想因为报警而留下案底。」
起先,秦晴能体谅每个人或多或许都有些难言之隐,即使这种作法不对,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眼顺了赵瀛之的意。
原来事实是她未曾预料的难堪。
「不过也因为他们把我撞伤了,欠债的事可以先暂缓下来。」赵瀛之冷笑一声,神采黯淡,眉眼里却透着无比凄凉。
与正义逆行的,是恶意。
那时赵瀛之面露的害怕、胆怯、担忧及愤怒,让她现在戴着一张冷静表情的假面,隐藏她心底无法声张的恶意。
秦晴能明白她背后的所作所为,或是用自己受伤为藉,也作为替家里延缓偿债的筹码了。
「这件事过去了就算了,我也不想把妳也牵连进来,告诉妳也是为了让妳心里好过一些,如果妳会感到内疚的话,那妳可以不用担心我了。」
「……孟曦尧知道吗?」好一半晌,秦晴才说。
秦情隐隐察觉到,孟曦尧对她的敌意,不光是因为她的球技不亚于赵瀛之,也是因为她当下未做到正确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