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英雄 2
日落时分，公用厨房。
饭，米饭，白花花香喷喷的米饭，颗粒分明饱满呈半透明的白米饭！切成薄片的腊肉腊肠铺在饭面，闷熟之后香气四溢，揭开盖子，腊肉渗出油花，撒上一层细细的小葱，用勺子把饭和肉拌匀，饭粒沾满油光变得更加晶莹剔透，倒入调制酱油，又给它们裹上了一层诱人的淡淡绛红色。文缈看得那幺专注，再次狠狠吞下一口口水。
这就是楚冉之前说的晚饭。
天可见怜！对于习惯吃大米的人来说，一个多月没吃饭不亚于戒毒瘾，那种深沉的渴望是旁人无法理解的。平时刻意压抑着不去想，这会儿一看到如何能忍得住？当楚冉从那个麻袋掏出一小袋大米时，她眼睛都绿了，一直盯着它由生米煮成熟饭，熟饭又闷成腊味饭。
一碗腊味饭端到她面前，他语带笑意：“先把口水擦一擦，别呛到了。”文缈充耳不闻，眼里只有美食，第一口吞下，感动得热泪盈眶。这楚冉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楚冉我爱你。爱煞你了！”
楚冉抬头看她，见她自顾吃着，他一嗮：“你的爱就值一碗饭？”
“一饭之恩，千金以报。小女子身无千金，只得报以满腔闲情爱煞你咧～”她摇头晃脑地把最后那句当作戏文念出来，还是昆曲的调调。
“什幺乱七八糟的。”他表情不太满意。
她依然埋头吃饭，说：“《牡丹亭》啊，要不我给你唱首小曲儿算是聊表谢意？等等，让我先把饭吃完。真好吃，粒粒米饭都弹牙香韧，米香肉香酱香混在一起简直是完美无匹，你这手艺真不是盖的。”
细细吃完，心满意足的回味，混不觉嘴角挂着颗饭粒，楚冉看不过去伸手拭掉，她看清是粒饭，忙抓住他手指吮过吃下，楚冉微微蹙眉，甩甩手把指尖的酥麻感挥走。她耸耸肩，“粒粒皆辛苦嘛，别浪费了。”
她站起来，扯下围巾抖顺，道：“《牡丹亭》难度太高我不会唱，来首《姑苏行》吧。”兰花指一捏，唱了起来：
“踏石阶走雨巷雾润情思雨淋闲愁烟霭锁魂乡吴侬软语如歌唱侬伴花芬芳……”
她一贯跳脱，现在低眉顺目的模样却透出些婉约情致，眼帘半合目光辗转似在凝视着江南烟雨，捏起的嗓音居然真个模仿出几分软糯的吴侬小调唱腔。唱了两段停住，两手一摊，又成了平时的文缈。“没了，我就会这幺几句。”
“你这几句只能算是千金的利息罢了。”他觉得自己真是太好打发了。
“好汉住手！我来我来。”文缈见楚冉要收拾东西，赶紧吼一句，快步过去抢着活干。收好东西，两人并肩走回房舍，文缈右手握拳高举起，踮起脚尖把另一只手搭在楚冉肩上，“这便吃完上路了，英雄！”
楚冉由得她勾肩搭背的，挽住她腰，道：“斩立决还是秋后决？”
“有这幺悲壮幺？”
“别把荒野想得那幺浪漫，有你哭的时候。”
“哭不要紧，我还能笑嘛。粤曲我也会几句哦，要不再来首《紫钗恨》？紫玉钗，基情怀，郎情妾意两无猜。紫玉钗，困情怀，怨怨恩恩难分解啊……”
“……记，不是基。”
终于到了出发的时刻，文缈跟楚冉依然是一大早起床，走入沐浴在晨曦里的森林。水汽缭绕的林间，他们并肩走着，她深吸口气，说：“楚冉，有没有呼吸到时光的流逝？”
“没有。这说法很文艺。”
“在城里的作息是由钟表决定的，脱离了自然界的轮回，日历一翻就是一天。但在这里，日月星辰的流转跟我们密切相关，我们是自然的一部分，跟随太阳作息。截然不同的体验是不是？”
“嗯。”
持续一整天的徒步旅程其实相当枯燥，除了耳中音乐，漫无目的的闲聊更能打发时间。她哼起小曲：“丑末寅初，日转扶桑，我猛抬头，见天上星，星共斗、斗和辰，它是渺渺茫茫、恍恍忽忽、密密匝匝，直冲霄汉减去了辉煌……”
“这又是什幺曲？”
“中文rap。说唱可不是老外独有的哦。”
“你年纪不大，怎幺会听那幺多戏曲？”
“我爸爱听，不管懂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