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奇蹟(6)
星期六早上五点十分。
就连假日我也是五点起床，反常的是今天我居然没听到闹钟的声音，直到它响太久自动转到贪睡模式，过了十分钟才又开始叫。
看了一下左边，姑姑还没回来。
下床后，一样的早晨仪式，上厕所刷牙洗脸，只差今天在刷牙的时候我边刷牙边追杀了一只大强。杀生不好，所以我最后也放生牠，不知道牠跑到哪里去了。（明明是不敢打）
因为牠实在是太大只了！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何况牠还会飞，又闪超快的。（还是藉口）
离开厕所后，我没有立刻回房间，反而是到阿公的房间看了一下。
他在睡觉。
其实我跟阿公感情不好。阿嬷、所有他的儿女、媳妇或女婿，都不喜欢他。原因是他年轻的时候欠下一大笔钱，用的名字还是他三个儿女的名字；在我父母结婚的时候，他甚至把他们的红包全部拿走；在他们都需要他这个父亲的时候，却早已跟阿嬷离婚，和别的女人生活去了。
事实上还有很多很多他曾经做过的不好的事情，但以上就足以让我从小看不起这样的大人。
他和我们一起住也才不到一年，去年五月他刚出狱，犯了什幺罪我不清楚，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他被关了几个月，坐牢前后，他变了很多。
以前的他非常神气，现在变得有气无力；没变的仍然是那个烂脾气。
阿嬷虽然爱赌博，但照顾家人的三餐、很多家事通常也是她在做，除了我，也没什幺人会帮她的忙。但唯独「帮阿公洗澡」、「帮阿公换尿布」这样的忙我不会帮。
有一次就在阿嬷帮阿公洗澡的时候，我真的很心疼她。明明他是她的前夫，他还曾经抛弃过她，做出许多对不起家人的事情，阿嬷却任劳任怨的帮他做他没办法一个人做到的事情。
然而身为她的二儿子听到她在哭的时候，却皱着眉头说：「不想洗就不要帮他洗了，不要帮他洗了又在那边哭。」
难道是要让自己的父亲就这样臭着吗？
而阿公又非常任性，说不包尿布就是不包尿布，搞得我跟我姑姑的房前总是有一条小河。最后我们说服了一个月阿公才肯用他的包大人。
我想，我心中最伟大的人除了生我的老妈，第二个就是阿嬷了。
现在他回来了，老爸、叔叔、姑姑，这三个他们的子女仍然在还他利用他们名义所欠的钱，自己还常常用大吼大叫跟指使命令的方式对待自己的前妻，她却仍然尽心的照顾他。
像阿公这样的人实在是我目前看过最可耻又最悲哀的人了。
即使他是我的阿公，在我心中我对他的感觉却是远房亲戚，他只在过年的时候来我们家当当大爷，过了十几年又出现在我们的生活，我实在没办法跟他相处就像我如何跟阿嬷相处一样。
然而，阿嬷最近跟叔叔他们常常去赌场，在第一次段考前的一个晚上，阿公突然生重病住院了。
n年房客将中风的阿公送去医院后，隔了几天，他就过世了。
考完段考我才得知这件消息的。
某天早上，老爸从公司回来，严肃地对我说：「桑妮，我跟妳说一件事。」
我边吃着老爸买的早餐边应声：「嗯。」
「阿公死了。」
果然是老爸，要说谁走了就是不用委婉的方式，像是「过世」、「往生」之类的。
「阿骂他们那样做，我不意外。」吸了一口豆浆，我说：「可是我没有一点难过的感觉，这样正常吗？」
他叹了口气，「我觉得正常，毕竟妳跟他本来就没什幺相处。对妳来说，他大概就是一个陌生人吧？」
「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原本的我是很讨厌他的，但现在我觉得该原谅他了。所以，我以后再也不说阿公怎幺样怎幺样了。」
「嗯。因为再怎幺说，他还是我爸爸，也还是妳的阿公。」
就这样，我第一次经历了亲人从我身边离开的感觉，只差我在这个人生前的时候可能还不够了解他、不够体谅他。
这也是我16年来的其中一个遗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