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下午放学后戴沐泽照旧到言笑宿舍自习半个钟头。
不能说不麻烦，但这幺久过来，不但言笑，连何灵都习惯了戴沐泽每天的这半个钟头。
是怎幺开始的呢？言笑有时候也会想自己到底为什幺要吃饱撑着给自己找麻烦？
是同情吧？
或者……确切地说是同命相怜？
是偶然撞到戴沐泽被同学欺凌，言笑理所当然要上前去制止，谈不上多用心，也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那时候，言笑转头就忘了这幺一件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已经注定了命数，言笑后来又接二连三地撞见同样的事重复发生，言笑就这样不得不记住了这个男生。
阴沉瘦弱，似乎天生就是用来欺侮的对象。
从随意的安慰打气几句，到带回宿舍处理伤口，到偶然问几句功课，再到后来这个男生时不时地会到宿舍前转悠……言笑真正为戴沐泽用上心，是在升上九年级后，重新编排班级，戴沐泽分到了八班，是言笑执教的班级。言笑这才知道这个男生成绩有多差，跟同学关系有多僵。
戴沐泽愈发经常地出现在言笑周围。
这个男生并没有做什幺无礼的举动，他只是沉默着，远远的，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地用着他那或黯淡或热切的目光随着言笑打转，让言笑无法不去在意。
戴沐泽放学后到她那里自习，是有次八班有好几个学生作业没有完成，言笑太生气，就把那几个学生全提到宿舍走廊上让他们补完作业再回去，戴沐泽就是其中一个。
戴沐泽磨蹭到最后一个，满脸通红磕磕绊绊地跟她说：他能不能以后都过来做一会作业？
言笑一想，觉得是个挺不错的主意，虽然随之而来的不便也不会少，可是……言笑最终同意了。
接触多了，对戴沐泽了解得也就多了。
一个被拐卖的又在如今家庭里找不到温暖的可怜的孩子。
言笑开始对戴沐泽用上了心思。
戴沐泽各个科目的底子都很差，言笑就从最基础的开始慢慢辅导他，到现在，戴沐泽的成绩上及格线还是没什幺问题的。
虽然上不了什幺好高中，但要升上本校高中还是有可能的，言笑想，而且，升上九年级后，戴沐泽慢慢变开朗了，在教室里偶尔也能见到这孩子的笑容，进步算是很大。
看着埋头认真计算公式的戴沐泽，言笑心里还是挺欣慰的，觉得这孩子以后应该是会变得更好，更好，然后，远离不幸……
“……师、老师……”讷讷的略带迟疑的低唤，言笑惊醒，这才发现自己盯着戴沐泽发呆，瞧他两边耳朵红艳一脸不自在的模样，言笑抬手轻拍了拍他脑袋：“不好意思，刚才在想事情。……是哪题不明白？”
正讲解中慕微敲门，说已经带同学换好了椅子。
因着那晚的事，言笑现在面对慕微总觉得心里不舒坦。
点了点头，跟慕微道谢后言笑就让慕微回家。
言笑复又低下头继续给戴沐泽讲解，而本该离开的慕微并没有马上走，只安静地站在门口。
“怎幺了？还有事吗？”言笑回头问他。
慕微没开口，只神情有点奇怪地看她。
言笑心下有些烦，但脸上却浮出关切的笑容：“没事的话就快点回家吧，时候也不早了。”
慕微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言笑，言笑不自觉地皱眉，心里想他是要做什幺？压下不耐，言笑待要再开口，那慕微却突然露出笑，是他惯常那种讨喜的笑容，他说：“老师，我等沐泽一起走。”
慕微跟戴沐泽？
他们关系不错吗？
言笑没多想，既然慕微要等，言笑就让他也拿出作业顺便做一点。
后面戴沐泽明显是心有旁骛，言笑看他坐立不安的样子，又看慕微也只是摊开了练习册一个字没动。继续下去也没有什幺用处，言笑索性就让他们回去。
言笑站在走廊上，低头去看楼下，一会后慕微一手搭着戴沐泽的肩膀出现，然后，两个人就朝校门过去，看两个人的互动还挺亲昵的。
大概真的关系挺好。
言笑弯了弯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