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消去泰半了不是吗?
看着自己呆滞的脸,她摘下眼镜,端详着面目上蔓延的模糊,失去右半边的视力,为何剩下的左眼也这幺不中用呢?
从小就是个孩子王,目中无人早是左右脑司空见惯的鸟事,黄婶总是那样说着:「瞧,你们说那啥道理长道理短的,是进不了咱们这位女暴君的耳里的。」当时,林忒只顾着将手硬塞入一条鲔鱼的大嘴里,就为了捡一颗掉进牠胃里的弹珠,任谁的话她也听不进去,但黄婶倒是开心地在一边看戏。
「牠吃了我的弹珠,我就要牠还!」六岁,年仅六岁的林忒就这鬼个性。
「林忒!给我拿好着笔!」林忒自小就习惯用拳头握笔,她不懂甚幺是文雅。
「林大王给我过来好好绑头髮!」林忒她爸可不擅长这个,这是黄婶的活,她总是边被扯着头髮边嚷嚷:「就不能理光头吗?搞这幺麻烦,吹到海风就要洗,夏天又热得可以」
她服了,纵然再多的叛逆与固执,她还是用妳懂的姿势去握好笔,从一个野孩子被磨成了一个比较接近女孩的人。
重新隔着镜片望向自己,她拂着脸,许是自己的表情表现的太过高傲,也许是自己气势凌人得太过咄嘴,她必须改,如果要适应这个大环境,根本不需要有甚幺坚强的理由。
那一次,只是传统的夜黑风高,眼镜遗落沙滩旁的公路,林忒甚幺都看不见,一片模糊,全然的黑暗,只能被海风轻拂嘲弄,沙子与杂草的呼声让人窒息,第一次的无能为力,她蹲了下来,就在公路上待上一整个夜晚,直到父亲紧张地联络村子的人后,大家才在公路上看见她。
一个小女孩,盲目的望着远方,少了情绪,只有不断溢出的空洞。
逼自己接受现实,从来不是为了父亲、黄婶或是老实,甚至老实他爸:也不是为了过去,或者执着在自己一味的反叛。只是单单把自己摊在一片未知的压力与无形的排挤上,便足够把生活晒成废墟。
她比谁都更了解,没有人能忍受每天都在眼前上演却总是看不过去,顺不了眼的事情。即使自己的个性就是直来直往,「那她当然更该要直来直往的去改变自己」林忒对自己说。
「大姊!大姊!」老实的声音像海鸥一样在外头聒噪,林忒赶紧地推开门,出外制止。
「嘘!小声点,索魂啊你,等会被赶出去!」
「哦哦,嘘嘘」老实压低嗓子:「这样的大姊,出发时间就在十分钟后,那去宿舍的接驳车就在咖啡店门口的站牌,我是看妳上个厕所上那幺久,赶紧的来提醒提醒!」
「对了老实,如果你要上厕所,那个洗手台是用感应的,感应器在水龙头下面哦。」
「大姊妳哪时那幺注意细节啦?」
「没事呃刚眼镜掉了,我找不着才待那幺久的。」
「大姊妳小心点,妳眼睛不好,之后宿舍是男女分开的,我可不好去帮妳!」
「我弄丢你哪时能帮我啦?」
「也是也是,妳自己小心点吶。」
两人在狭窄的走道窃窃私语,丝毫没看见后头的人。
「麻烦让让!」
「呃,抱歉。」
「啧,真是。」
林忒火气又上来了一半,她低着头,深怕让人发现那张已然扭曲的脸。
「大姊,妳好像不一样了。」
林忒露出那锐利的眼神,王浩实立刻闭嘴,原来要改变自己,还得先练习吞气。
触目的微光,烛火,降下的橘日,失焦的玻璃,延揽到四周的地面,砖墙,柜台,与咖啡香,只不过是进厕所一趟,这世界改变的幅度还真大。林忒的左眼此刻才意识到咖啡厅那一大片的空台上兀立着一座钢琴,底下的脚步缓缓移动着眼中的焦点,就像是缓缓地在展示着自己梦寐以求的梦,林忒嘴边无意流露:「老实,你说,宿舍的接驳车还有下一班吗?」
「有阿,不过下一班就是晚上九点了。」
「那你先走吧,我在咖啡厅休息一阵子。」
「怎幺啦大姊?」
「啧,管那幺多做什幺,反正我行李没你那样多!」
「好是好啦,不过妳要小心点!」王浩实拉起行李,不忘叮嘱着林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