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兇残的「见家长」》(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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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尖沙咀某一间酒楼的小包厢里,封氏一家人难得整齐地列席,两老的脸色却阴沉严肃,好好的家庭聚会弥漫着一片波谲云诡的气氛。
说「难得」,是因为封氏夫妇——封文爵跟苏玉意也是私家医院的医生,少有假期。老大封瑜在入境处工作,政府工,理应稳定地返朝九晚五,但他之前很少回家,当然那是因为他跟柳梦生秘密同居。老二封珑当见习律师,忙得天昏地暗,有时间多上女友袁漠漠家里过夜。老幺封玮是大三学生,还差一年才毕业,虽非宿生,也老是不回家。
封氏夫妇均是品格高尚、严人严己的人——尤其是封文爵——但由于工作太忙而对儿子採取放养式教学,又见他们均聪敏出色,便少有过问他们的私生活。他们大概知道老二跟老幺都是爱玩的花花公子,认为老大的性情最贴近他们。孩子还年轻,难免爱玩,只是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封玮竟然捅出这幺大的娄子,令封文爵的脸色从未放鬆过。
「爸,你看看想吃什幺,我们三兄弟请客。」身为老大的封瑜硬着头皮,双手向父亲奉上餐牌。这间酒楼是他们精挑细选,尤其多怀旧的功夫菜,杏汁炖官燕也做得不错,正好对了母亲的胃口。
「你们请客?」封文爵穿着一身毕挺的铁灰色衬衣跟黑色西裤、黑皮鞋,纵使年纪不轻,仍然眉目冷俊,年轻时的模样大概跟封瑜最相似。他接也不肯接餐牌,冷哼一声 :「到头来还不是你跟阿珑的钱? 小玮还是学生,哪有钱?」
「爸,钱我还是有一点的,你跟妈放心点菜。」封玮是三兄弟里最轻佻的一人,平日被父母骂几句就诸多辩驳,这日出奇地低声下气,语气恭敬得令苏玉意感到彆扭。她拿过餐牌,在桌底握住丈夫的手,说 :「好了、好了,难得儿子请客,你发什幺脾气? 木已成舟,你要发火也发过了,等下可别吓坏人家,她还是个小女生而已,遇到这种事也千百个不愿。」
封珑翘着二郎腿,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像个看客 :「就是啊。老爸,你别那幺守旧了,现在奉子成婚很平常的,就是『先上车,后补票』。这车早晚都要上,而且你想想,未够五十就能抱孙,你的朋友肯定嫉妒死。」
「对,我也想抱孙,前提是你或者你大哥的孩子。」封文爵握紧拳头,气得牙齿也发抖 :「可惜现在让我抱孙的,是小玮,连大学都未读完,你拿什幺东西去养家?」
「爸,说好了今天不提这个。」封瑜个性沉实,又有长子的责任感,经常充当和事佬 :「钱不成问题,小弟先跟你们借着,他日后出来社会工作再慢慢还,这不是当初说好的吗? 再说,你们未来媳妇的老家也有点钱,要真是不行,我跟阿珑会帮忙。」
封玮的头低得不能再低,向来意气风发的他,这下子算是踢到铁板,进入人生的第二个低潮期,一辈子没觉得自己这幺窝囊过。首个低潮期是升大学前炒股票,亏了十一万,幸好有郁静逸借钱给他,后来顶多被两个哥哥发现而已,父母至今被蒙在鼓里。第二个低潮期就是现在 : 郁静逸意外怀孕了。他读大三,她则因为转校而在读大二。
郁静逸去过澳洲的工作假期后,九月回港升学。人海茫茫,封玮起初真的找不到她,全因柳梦生跟郁静逸保持联络,逗弄过封玮之后,慢慢放料,他才找回她。好不容易勉强让她回心转意,在她同意公开关係之前,就发现自己意外怀孕。很大机会是重逢之初,他完全没做任何安全措施。
说到底,这是他的责任。
郁静逸当时很冷静地致电通知他,几乎炸得他的世界一片空白。没多久,她补说 :「不是一个,是两个。」
「什、什、什幺意思?」封玮像个白痴般。
「字面上的意思,用完整句子表达的话,就是『我怀了双胞胎』,六周。医生建议,要堕胎的话要趁早,过了三个月才做手术就很危险。」
双胞胎、六周、堕胎。这些字眼他都懂,但组合在一起再由郁静逸口里说出来,他就不懂。
封玮良久不语,甚至合不起嘴巴,郁静逸的语调没有起伏,就事论事地说 :「放心。第一,我不会堕胎。第二,我没预期要你负责任,只因你是孩子的logical f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