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煌 即小黄瓜。
朝驰凌紫荫,五驷载白泽。暮柩逾轮舞,垂髫演牧歌。1
生活的轨迹再如何重叠纷乱、或与初衷南辕北辙,也要坚定地向前奔走,未可踯躅。
他们启程。不多时遇见分叉路。
原低赶着蹲蹲,指向偏离的目的地方向的一边:“我们得先去落霜岩。”
师祖一定会喜欢纪……不,温居择的。
见师父前,先去拜祭过他老人家,合情又合理。
然她其实是愧疚于仗着重生优势、抢夺了他人的习武机缘,特意要向左响磕头认错的。
她身为师姐,自觉长姐为母,同师祖引见小辈的资格算够。
这心思要叫温居择知道了,子孙根都能给她气大发喽:
以我母亲自居?阿低你非逼我罔顾伦常是不是?明矜暗骚的,就是欠插……
但再多抱怨所想表达的,也不过一句词罢了: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
落霜岩,不留雁。
此地山势奇崛陡峻,稀见人烟。若非温居择苦练多年有些功底,早困在山腰上下不得了。
他们抵达左响的茵茵墓前,恭敬呈上并不丰盛的祭品。
然而其中有盘艾草青团,原低费好大心思才弄来。
少年询问,她答:“师父说师祖生前喜欢吃这个。”
焚香,撒酒,三叩九拜。
原低默默祈祷:师祖在上,求您保佑不肖徒孙陈元堤的恩人、亦是您徒孙的温孝煌温居择,平安富贵,长命百岁。
嗯,她孤身穿行大半个庆国找到他,又竭尽所能助他补肾强身增大阳具,赤诚以待,朝暮相伴,不过为此。
这是她的报恩。微渺的,可做的,全部的。
但她从不曾觊望奢求过更多,包括那也许注定会被抹杀的将来。
可是小黄瓜,我唯愿你的来日,下峥嵘而有地,上寥廓而有天2;
而在你去往遐方的途中,请容允我——
或许缺席。
*
二十余天后,两个人,一头驴,顺顺利利入了鸳鹭州地界。
驾驭技术见长的温居择侧脸玩笑:“依我看,那些话本还是杜撰的居多。”
原低正躺着翘腿翻话本呢:“怎幺说?”
“我们这一路不就没碰见什幺波折?”
她假作正经:“我们既不住庵庙,又不去深山幽水,无人处便无江湖。就是有贼匪打劫……”
不也打不过我嘛。
“……不也没处找补给吗。”
少年笑称是,心头却痒痒,琢磨着有朝一日定要以原低为主角原型写个话本,讴歌女性的品德与伟大。
待他终于得见师娘真颜,又默默在后头添了数个褒赞之词。
“相公,为居择取 ‘孝煌’二字可好?”
彭峻茂略加思索:“慈惠爱亲为孝,星流光驰为煌,不错。”
方绎心眉眼弯弯:“居择,愿你有最远大的理想,和最朴实的生活。”
此女子之明艳与舌灿莲花自不必提;相夫教女之外,竟还能着书立说、种菜养蜂并行,实非有大智慧不能成也。
香香软软的小师妹名唤彭方嫮,小字洇洇,四岁半。睫毛密长如扇,乖巧又可爱。
原低抱她在怀,莫名其妙想起家人来。
而温居择恭敬地双手接过师娘要他换下的便服,亦未注意到方绎心对着他的裆部一瞅再瞅。
未留胡须而颇显年轻的彭峻茂见此,背着的手都要被自己攥碎骨头了。
他不动声色地拽两下妻子的袖子,暗示她注意别让女儿烦着原低,脑中却在计算娇妻今日是否在安全期。
也到了给洇洇生个弟弟妹妹玩儿的时候了。
*
入夜,彭峻茂端着那本《癸辛旧事》好半天都没翻过两页去,难得得心浮气躁。
很快,安顿好自家妞妞的妻子哼着小曲进入卧房,他才佯装读书入了迷,并不抬头。
方绎心腹诽,老夫老妻这幺多年,谁不知道谁啊?装,装你个大尾巴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