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那些被霏霜牢牢看管着,朱宫坊那里不还有许多么?
他猛地一拍脑袋,怎么之前没想到这个!趁着夜色,往身上挂件斗篷就往西街疾步走去。
朱宫坊日夜不休,只是把前门关了,开了侧面让他进去。
朱宫似乎早知他会来似地,沏好一壶茶摆着,坐等贵客上门。
卫玠寒暄几句便迫不及待抿一口茶,可惜没等到预期的胸口的那团火热。
朱宫隔着帘子笑道:“卫公子,上次那些当作补偿你的,这次可便要收些工本费咯。”
卫玠打听道:“你要多少?”
朱宫的影子拈了拈指头:“一两茶叶,十两黄金。”
这虽不是个小数目,卫玠倒也觉得物有所值。毕竟一百两黄金吞下肚去也未必能把那字给临出来。何况这茶,除了有助于写字,似乎还有振我雄风的利害。
他爽快地道:“一百两茶叶。明日我将金子送到府上。”
朱宫乐了:“卫公子说得哪里笑话,我这茶叶又不是药草,没有这么多存货。最多十两,公子用完了再来买吧。”
两边当即成交。那人也不怕卫玠赖账,当即令童子取了十包与他带回去。
卫玠恐霏霜知道,不敢回府,只在城里中书阁的据点作书。一包神仙茶下肚,浑身气劲十足,胸中血脉蓬勃,指尖苍劲有力。果然再临仿王家书帖时,已有八分相似。
八分相似可还不行,须得十全十美才好。
于是他再泡了一杯灌下肚去,眼前出现许许多多色彩怪异的花纹,恍恍惚惚有些晕眩。可是心底里却高兴得很,这回连原帖的旧摹本都不用比照便直接下笔,手速也平添数倍。等到写完拿起一看,竟然是比真的还真。
卫玠欣喜若狂,趁着劲头再书一次,将之前的细节修缮完备。
果然书法通神,这幅字即便放在王廙面前,他也辨不出真假来!
他越高兴,身上的热气更甚,把衣襟撩开赤着胸膛也不能叫这热气散去。浑身上下似乎有使不完的气力似地,非得干些什么才行。
可惜,可惜霏霜不在呀……
他红着脸,热气还在不断朝脸上蔓延开来。
之后才想到爷爷那幅字,索性也给他临摹一番。
一阵忙碌过后,心里头的高兴变成了烦躁。因为不管如何临摹,跟爷爷那幅原书一对比,还是缺了些什么。
是什么呢?这个问题就像是在他胸口上爬行的虫子,带着毛的虫腿从他身上划过,可是要命的是,愣是没法把它从身上赶走,只好任凭它放肆地爬行着,任凭自己痒着,哪怕挠红了皮肤。
他终于克制不住,猛地将笔一折,狠狠地朝门上砸去。
守门的小厮不敢推门进来,只急切地问:“主人怎么了?”
卫玠把火朝他撒去:“滚!别烦我。”
那小厮不知主人出了什么事,只知道主人很生气,只得一声不吭。
卫玠开始死命地摔东西,先是砚台笔墨,后是花瓶字画,半晌整个房间一片狼藉。
这动静大得小厮忙去报告了管事的蔡掌柜,几人推门进来,卫玠衣衫褴褛地发着狂,两只眼睛布满血丝,真真如同猛兽一般。
几个人忙扑过来把他架住,可卫玠哪里安分得下来,力气更是大得要把人推开。
大伙齐声呼着“主人冷静”,一点用都没有。最后还是争执间卫玠撞到了书台的棱角,才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感觉不到身上的力气,头脑也随之冷静了许多,开口第一句就是:“今天这事谁也不许对外传!”
再补上一句:“尤其是霏霜。”
蔡掌柜是中书阁的老人,办事稳妥,自然把实口风。不过对着卫玠却担忧得很:“主人,您为何要用那寒食散?”
卫玠惊道:“寒食散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