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替这姑娘保住了清白。殊不料,这家伙如今竟嫁进了卫家。
霏霜高兴不起来,婉转拒绝:“我等世俗之人,恐难入乐先生的法眼。不敢当你的姐姐。”
乐盈盈涵养极好,也不生气,也不失落,只举杯道:“确是未禀家父鲁莽了些。不过钟姐姐放心,家父素来仰慕钟家笔法,想来他日见到后也对姐姐颇为喜欢才是。”
王令淑拖长了语调嘲讽道:“这姐姐呀,还是不要乱认的好。”
霏霜只当她不存在,与乐盈盈各自抿了口酒。
杜瑶还是像从前那般口无遮拦:“霏霜,几年前你不声不响地毁婚而逃,现在回来是想做什么?”
王浑将军最忌讳听到这话,干瞪杜瑶一眼。不过杜姑娘还是我行我素惯了,也不搭理他,见着霏霜不答,接着追问:“可是姐姐想吃回头草了?”
王将军终于忍不住狠狠拍了拍桌子,这才把杜瑶给镇回去。
杜瑶可是不服得很,白他两眼,满脸不屑。
霏霜大方地道:“自从舍弟亡故,我便是钟家家主,婚或不婚皆由我定,何来悔婚一说?”
这个说法王家两兄妹听了也不高兴,都各自闷哼一声。
卫玠既然不在,招待这帮人也没什么意思的,霏霜只随便敷衍几下,便托说疲困,旋即就将钟家的夜宴散了去。
她真的是困了,不仅因为喝了好些酒,还因为司马遹的死讯,还因为卫玠的喜讯,种种浮上眼前,如同往心头戴一道锁扣,沉重而紧迫,叫人喘不过气来。
老诚叔见得多了,大致猜得霏霜是介怀卫玠那事,做足一番功夫后过来对主子道:“大小姐,你莫要被那王夫人气着。这乐姑娘啊,还没入卫家的门。”
“嗯?”霏霜来了些精神,“你且说说她为何到这来的?”
老诚叔发觉自己找对地方,欢欣鼓舞:“乐姑娘与卫公子那事,本是太子殿下竭力促成。可不料卫公子愣是不肯成亲,王夫人又推不去太子的面子,于是便这样拖了下来。如今殿下遇难,我想乐姑娘这事更不可能了。”
霏霜在心底里“咯噔”一下,司马遹这家伙可也真多鬼点子,竟想到断她后路来了。
老诚叔见她面色有变,更觉说到了点子上,接着劝她:“大小姐,你若放不下卫公子,不如去寻他吧。”
“寻他?”
“不错,老奴也都调查仔细。卫家两兄弟跟的是成都王司马乂的军马,不过成都王手下兵精将广,也只将两人放在后方随军而行。只待将来城破,能顺理成章给卫家个名头摘了先前的帽子。大小姐若要去寻他,老奴再着人暗中保护,应是无什危险的。”
老诚叔似乎很希望钟卫两家交好,因此在这个问题上不遗余力。
霏霜一时犹豫不决:是该去寻他呢,还是不该去寻他呢?想到去寻,却总觉既然曾经负他,此刻实在难以面对他;想到不寻,又觉心里头煎熬难耐,久久不能安稳。如此辗转反侧四五日,霏霜终于下了决心:去。
总该把未了的事情了了才是。不仅为着他们两个,也为着司马遹交到她手中那份沉甸甸的圣旨。这总是未亡人需替亡人完成的心愿吧。
诸王起事,天下不安,钟家出行也不好太过张扬,霏霜只备了一辆简陋的马车就往洛阳方向去。不过这辆马车上头两名车夫都是身份非凡之辈,再算上后头隐隐约约跟着的另一辆,还有前头远远能望到车轮用以开路的那辆,一行十余人皆是好手,倒也叫人心安。
可是才刚离了颍川地带,外头的车夫李达就不安地与主人禀报道:“大小姐,后面的弟兄传话说,有辆车在后头跟了我们一路。”
“是什么人的车?”霏霜悄悄拨开帘子往后瞧,果然尘土飞扬的路上,除了自家的车跟着外,还有辆旁的马车。青纱帐幕,高大气派,看着来头不小。
“小的门也不知。不过从我们出城便跟上了。”
霏霜想了想,道:“你们给前面的人传话,我们换条道走,看看他们还跟着我们不。”
李达得令,举起手来冲着前头做了几个手势,前头的马车立即调转车头,寻了旁边一条较远的路拐了进去。车夫们再往后探时,那辆马车只笔直继续前行,不再跟着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