遹跟他道别时的情景,那是他要被关进金镛城闭门思过的那个早晨。
太子擅闯妃子的寝宫是大不敬的罪过,贾南风自然不肯放过这么个整人的机会。当然,太后和杨家那边也在发力,好说歹说命太子迁出皇宫,到洛阳旁的金镛城去反省几天。至于太子的位置能不能坐得住,恐怕还得再斟酌斟酌。
司马遹怎么着也得再来见霏霜一面,不过这次他只敢小心翼翼地站在宫门外与她说话。
透着早晨微微发黄的阳光望向他的脸,其上青的紫的都有,嘴角还带些血痕,然而那股皇族与人俱来的狂傲却如何也掩盖不了得。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我很快就回来,你照顾好自己。”
“嗯。”
“下次回来就一定不会这么狼狈!”
“嗯。”
司马遹见她总是只点头摇头的,有些失望:“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没有。”霏霜只知若再与他多言,指不定他又想方设法地要回来见她结果中了贾后的圈套,因此索性决绝些叫他安心待在那儿。
司马遹低垂着头走了,像是打败仗的将军。
金镛城本是建来军用,后来天下太平,遂变作专门用以圈禁犯罪权贵的地方。城中的一处处房舍其实与监狱无疑,在这种地方他哪里是什么将军,充其量是个住得好些的囚犯罢了。若在逢着贾后使点什么坏,恐怕只得齐妃那般下场。
但愿太后能多上上心,多多照拂他这个孙儿吧。
太子既不在宫里,旁的那些人也对她这个未来的太子妃不怎么上心了。
小卓子就属这些势利的里头的一个,起先见着霏霜腰板弯得快够着地,如今见着只是稍稍点点头,礼节作数也就了了。
霏霜也不好说他些什么,毕竟广安宫里头的人只出不进,再气走几个,真就没人服侍了。
这日窗外的雪下得极大,连得院子里的梅树条都压断几枝,更有几个下人索性谎称发热伤风,呆在房里不出来了。
好在春燕还算忠心些,烧了炭火给她端过来。
霏霜烘得暖洋洋地,不由得想起金镛城里的司马遹来,随口问春燕:“你说殿下那处可会备好这些?”
她本来设想对方会宽慰她自己,如此不安的心也能好受些,却不料春燕张嘴就是:“这,怕是那处没这般规矩的。”
真是越问越叫自己提心吊胆,霏霜不相信地犟嘴道:“你怎么知道,你又没去过那儿?”
结果春燕还真是个去过的,她曾是某个大姓家族的养女,后来养父犯了些罪过,连他一齐被送进了金镛城去,结果老人家就死在那处,她失了依靠,才被送进宫来做了奴婢。
春燕越说霏霜越是为司马遹担心,好在这丫鬟也算识趣,总算安慰几句:“姑娘也不必太担心,殿下总归是太子,总会,总会好些吧……”
霏霜猛地想起齐妃那日在桌上蘸着酥饼屑写的字来,她似乎是让自己到金镛城里救什么人?又问春燕:“你在那里呆过些时候,可曾听过陆家有什么亲戚在里头?”
春燕想了想,答道:“奴婢不认识。不过陆家人素来少参与政事,也不曾犯下什么罪过。”
掰掰手指,司马遹还得在那边再呆上二十来天,真不知他能不能熬得过来。
这天夜里冬梅姑姑倒是来了,却是悄无声息地来的,神不知鬼不觉地便把守夜的春燕放倒了去。
霏霜从睡梦中惊醒,见着是她忙问:“可是太子出什么事了?”
冬梅姑姑道:“殿下想见姑娘一面?”
“他怎地想见我?莫非他,莫非他……”霏霜心里有股不详的预感。
冬梅姑姑低声道:“姑娘莫慌,殿下一切安好。”
霏霜一听这话马上拒绝:“你转告殿下,咱们还是安分些,免得皇后抓住咱们的把柄。”
冬梅姑姑却道:“殿下的性子姑娘是知道的,若你不肯去,指不定他还要做出些什么事来引得姑娘去。”
霏霜最头痛这样的人,可还真没有到铁石心肠百请不动的地步,只好换了衣裳,随着冬梅姑姑往外走去。
冬梅姑姑果然有些本事,宫里大路小路熟悉得很,逢着矮些的墙头还能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