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只好道:“嗯,至少不坏。”
这可对他来说是莫大的胜利,险些没从床上蹦跶起来,肚子空空咕噜了几声,随口道:“那你喂我吃饭可好?”
霏霜也没拒绝,便让冬梅姑姑唤着膳房熬了些稀粥,用勺子舀着伺候他吃下去。
司马遹喜不自胜,又得寸进尺:“过几日陪我去乐府的晚宴好不好?”
这回儿霏霜可摇头了:“去那种地方,我会暴露身份的。”
不过司马遹可笃定了她非去不可,除去想多些见到她,还有个重要的原因便是宴上还有作书的环节。
穿好行头后霏霜对着镜子照照,斗篷黑纱把她的脸遮个严严实实,厚厚的几层袍子把自己胀得活像个胖子,连她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是谁。
不过顶着这身这走起路来好像有些别扭,正努力习惯间猛然被司马遹拉住了手,他温柔的声音爬进黑纱里头:“不怕,放心走。”
霏霜很想甩开他,不过这行头实在极其笨重,还真不好自个儿行动。
他慢慢地拉着自己走,步子迈得极小,甚至比她迈得还小。
他的手心热乎乎的,裹得她紧紧的,把冬天的冰寒全然隔绝在外。
她突然发现自己也不怎么排斥这只手了,只任他把自己带着,一直带到门庭若市熙熙攘攘的的乐家里。
乐家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气派奢华,也就几间房舍,简朴的家居陈设,稍微大些的是院子,几乎有房舍的两倍大,满满地种遍了竹子,似乎有意仿效“竹林”之名。
待得走近看时,果然乐广就是崇尚“七贤”。那些青翠的竹上用密密麻麻的宋篆镌刻着“七贤”诸人的名篇,无论是笔形笔法抑或是文章内容上,都可堪称当世一流。
不过这些都没被收录进《永熙书谱》里,原因很简单,这些宋篆失传已久,书界里也没人懂得赏的,仿造和收藏价值不大。
司马遹轻轻附在霏霜耳边问:“你会不会写这些个字?”
霏霜低声答:“不会。”
“可惜,钟老前辈的本事你没学到手。”
“爷爷他也不会。”
司马遹倒奇了:“他不会的怎么在十六岁那年赢了这七个人?”
霏霜不屑地道:“因为他们也不会。”
竹林七贤好老庄之说,某天突然想与圣人致敬,便想着该用圣人的文字来作诗才对。可宋篆早被当年统一的大秦帝国毁得干净,却也无从去学。于是七人秉了圣人“无中生有”之意,随手掐造几个,也自娱自乐称是宋篆了。
那几人遇着前来斗字的钟会,本欲让那后生出出丑,便提议与他斗这宋篆。可没想到这少年当场就用宋篆做了首诗,往几人面前一摆。
这可傻眼,这几人也不知写的是啥,又不能说自己看不懂,只好战战兢兢地临摹一番,不明其意,又不解其字,自然比不过早就设计好笔势笔形的钟会,于是便这般败了那仗。
司马遹听得目瞪口呆:“钟老前辈既然不懂宋篆,怎看出来他们也不懂的?”
“起初爷爷也不知他们不懂。但他老人家知道,若是一件物事世界上只有某个人懂,旁的人都不懂,便也算那个人不懂。他起初是打算利用这道理与他们争论一番,没想到竟倒过来把他们唬住了去。”
司马遹沉吟良久,若有所思。
霏霜问他:“说吧,你要我做这些字干什么?”
司马遹笑道:“这不为了拉近与乐老先生的距离嘛。不过知道了前辈这番打算后,我倒可以自己随便写了送他了。”
霏霜摇头:“这可不同。当年爷爷面对七贤时,七贤是全然不懂才被唬住。如今这乐老先生既然已相信七贤,必定会把七贤当年做的字认定是正确的。你若写得与那竹子上刻的不同,他必然以为你是欺世盗名之辈。”
司马遹好容易看到丝希望,这会儿又把眉头皱起。
霏霜其实已有主意:“你要送礼,其实也不难。当年虽说爷爷赢了七贤,其实只来了六位,排在首的名士嵇康没到场。我将爷爷当年写的那幅字修缮修缮,你便可谎称是嵇康临的,比之钟会的不相上下,至少算是给当年的七贤出口气,恐怕也是迎合了老爷子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