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怎么哄他说出那些话来!”霏霜一边用手扇着脸上的热气一边笑着埋怨道。
小虎嘴角略略勾起,三指捏紧笔杆,就要落笔。
霏霜敛起笑容,郑重其事叮嘱他:“现在我可不是开玩笑,你务必要记得不可逞强。”
小虎轻轻点头,第一笔已经落了下去。
他的额角显出一道小小的浪花。
霏霜的心也跟着一紧,也不敢去问他,唯恐乱了心神,乱了他的笔势。此时贵在心神合一,若乱了,只怕损害更大。
案台的烛一寸寸短去,漏刻的水一滴滴渗出。
每滴一声响,她便要在心里念一个数,却也不知念了多少,摊在小虎面前的那张纸上依旧寥寥数字。
小虎低着头认真写着,她不知他痛到什么程度,至少眼睛已经越眯越小,额间的汗珠也是越来越多。
纸上的字越来越多,霏霜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直至她竟无法控制身体的发抖。
光能看着他的痛,却又不能施以援手。恐怕这才是最大的折磨。
最后一笔可算落完,霏霜整个身子已然半麻,怔怔地迈不开脚步。
小虎也是如此,整个手僵在半空,似乎痛得忘了怎么收笔。
要是这会手一松,笔一落,墨一散,整个书作便要毁于一旦。
霏霜甚至不敢呼吸,她怕任何一丝声响都将摧毁这得来不易的笔作。
可是小虎的手指还是一点一点地松开,不由自主地,眼见那支笔就要直直地落到纸上。
忽见他猛地把手往回一拉,转身间后头的屏风已被扫来的狼毫凶猛地击破,而那根摧枯拉朽的毛笔也因为巨大的冲击断作两截。
“小虎!”
霏霜这一声尖叫引得众人破门而去。
但见小虎那只握笔的手颤颤巍巍地像是丢了魂,如同没有生命的枯枝悬在半空。
“大夫!大夫!”
霏霜歇斯底里地扯开嗓子吼着,急得眼泪滚烫而下。
王导第一件事却是赶紧把仿造的遗书收到一边。
好在小虎的眼睛里终于恢复了几丝光彩,宛若刚刚从梦中苏醒一般。
那只手松开握住的断笔,抓紧霏霜的肩:“师姐,我没事,别担心。”
霏霜明显能感觉抓住自己肩膀的那只手在不自觉地颤抖。
他哪里是没事的样子呀?
第二天,手缠绷带的小虎以王家人的身份前去琅琊王府上吊唁。
王导可谓心思缜密,唯恐出些什么乱子,非让他亲临现场不可。
小虎望着自己伤得不轻的右手苦笑,就现在这样子便是出了乱子他也不能干预些什么呀。
唯一的好处是霏霜师姐成了他的小跟班,时而搀扶搀扶,时而端个茶送个水。
呼,连子衿师兄都没有这般待遇。
噢不,该改口叫琅琊王了。
司马家族的人也不傻,山长水远把钟骏父子从颍川请来,好鉴别遗书真伪。
众人一面在灵堂前低头恸哭,一面用余光偷瞄着钟骏,当然还有他身边那个踮起脚一起和父亲参详着的少年。
两父子小声嘀咕着,似乎父亲还要趁这机会多教儿子几招,这只把堂上几人的心提到嗓子眼。
司马胤按捺不住性子叫道:“钟太尉,你到底瞧出了没有。”
华氏斜斜看了他一眼:“兹事体大,弟弟何必这般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