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家世,哪里不录用的道理。没想到拜帖入门石沉大海。他心有不甘再投一幅,同样是了无音讯。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狗爬字确乎不堪入目。
可是闭门羹这口气就是咽不下,于是此番带着小虎一同前来,大有踢馆的味道。
抽簪堂比起六年前显得陈旧了些,它的对面也开起一间新学堂,名为“隐榆堂”。门对门,看来是摆明了要和那头对着干。
但就目前来看,抽簪堂门前可谓人山人海,隐榆堂前虽也有人影晃动,却是冷冷清清。堂内时不时走出几人,踮起脚朝对面张望一下,欲前又止的样子,很是纠结。
王羲之凑过去问那人:“他们这是在干嘛呢?”
那人没好气地啐道:“不就是当众授个课嘛?哗众取宠,心术不正。”
隐榆堂非但传授笔书之道,也做些倒腾字帖的生意。与王羲之搭话那人正是隐榆堂的二朝奉徐邈。
几番聊下来,才知得隐榆堂始终被抽簪堂压着,无论是弟子水准抑或是老师水准上看来,后者都是技高一筹。因此徐邈每每说到那边的事情时总得咬牙切齿,一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样子。
霏霜问道:“今日主讲何人?授何课?”
徐邈义愤填膺道:“可不就是姓李那女人嘛?可是狂妄得很啊,知道卫家亡了竟当众数落起卫家书法的不是来了。”
小虎被面红耳赤,气头又上来,撒腿往围观的人群里头挤去。
王羲之叫一声不好:“霜姐姐你快拉住他,免得露了身份。”
霏霜紧跟在后,面无表情:“若她批的王家,你能沉住气?”言下之意是拦是拦不住了,此气非出不可,最好几人一齐帮他出了才是。
王羲之想想也对,此行本就是准备示威,正是送上门来的好机会。
抽簪堂里门庭若市。李夫人端坐于白烟缭绕的宣道台前,离台十余尺底下坐着的皆是正式弟子,仰头上望,用心静听。其余围观的人群则被一条蓝绸隔在外场,只好站着听讲。
李夫人的气息缓和,声音凝重,娓娓道来:“卫家书道修习的弊端已然讲完,接下来便讲讲这书路本身的弊端……”
待她讲到第三大点的第二小点时,小虎钻过绸缎界线,冲着台上喊道:“你说的不对!”
李夫人止了言语,众弟子也扭头看来。
那些弟子普遍比小虎年长,哪里被这小孩放在眼里,于是哄笑一通后又转回去坐好,盼着老师继续讲课。
唯有个女弟子“噌罗”一声站起来训斥道:“你好没礼貌,竟来打断我师父说话?”
小虎不客气地反驳道:“如此当众妄议别家书法,怕是也很无礼吧?”
李夫人四十余岁的样子,挽一头朝天髻,着一身青萝衣,悠然地坐在堂前。纵使小虎这般胡闹,她脸上仍是毫无恼怒之意,一应表情俱同从前,唯得目光深邃悠远,似能直指人心。此等威严气象自然而来,与她的女弟子显然不在一个境界。
那位女弟子与小虎年纪相仿,明显是缺乏稳重,叫嚷道:“你是卫家人吗?还替卫家出头来了?”
“我蒙受卫家书法,便应当站出来。”
小虎也算知道事情轻重,不明说自己身世。
女弟子不依不挠:“嗬,卫家人自己不敢来跟我师父辩驳,倒派别人来了。缩头乌龟!”
看来这女子并不知卫家已然被诛灭的事,说起来话毫无顾忌,直把小虎气得五窍生烟。
“杜瑶,休要胡言。”李夫人总算明事理,抬手道,“这位小兄弟既承卫家书法,你便用我传你的钟家笔法与他比上一比。最有说服力。”
“遵命,师父!”杜瑶摩拳擦掌离席而来,旁有小厮早抱了桌台笔墨等放在她的面前。
“小子,你要比什么字,说吧。”杜瑶摆好架势,提笔欲落。
霏霜只看她这样子就猜得她不过外行,若是让小虎出题反倒还像是欺负了她,遂道:“但请夫人做主。”
李夫人也不推辞:“二十年前四家论字,当时卫钟两家所差不过只有一个‘无’字。今日我们便写这字好了。”
☆、钟灵毓秀
李夫人说的这段历史可谓家喻户晓。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