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呢?
兴许缘于三年前某件荒唐的事。那时师兄还喜欢梳着两个总角,成天想出些整人的闹剧。偶一天忽地跑到师父面前求道:“师父,将霏霜师妹许配于我如何?”
她就坐在师父身边,蓦地脸一红,耳根也随之滚烫,盼着师父能训斥他几句,不料师父眯眼笑着答道:“师父终归不是生父,做不得主……”
这话说得明白。霏霜自幼便是孤儿,能做主的只有她自个儿罢了。
于是子衿贼溜溜的眼睛朝她看来:“师妹?”
“胡闹!”
她发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毫无气势,而且眼睛还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上移开。相比较而言,看着地上那几行扛着些残米爬行的蚂蚁要更能让脸上的热气散去。
霏霜回过神来,发现他正在小本本上记些什么东西。
抢过来一看,竟是记着“目似惊鸿,指如游龙”几个描摹她神态的字。
“师兄你在做什么?”
子衿不好意思挠挠头:“我最近在学看相呢。”
“你就是为了看我的神态故意惹我?”霏霜不知哪来的火气,也许是出于心里的失落。
子衿连连摇手:“不是不是……”
可没等他解释霏霜就狠狠地瞪他一眼,十指愤愤地抓了抓下裙,很快意识到这也是个暴露内心的动作,又立即压抑下来:“从今往后,你别想看穿我想什么!”
她说到做到,从那天后总把脸绷得紧紧的,就像进了庙堂祭祀一样。
头几天子衿逢着他便与旁边的伏枥师兄弟指指点点地偷笑,霏霜只当他想引自己动怒,愈发克制不动声色。再过几天,子衿时常趁着师兄弟聚会紧盯她看,想来是要挑她的刺,霏霜则全然置之不理,宛若面前无有他人。
后来子衿只好奇地跟着她看,可她仍是面无表情。
子衿终于忍不住了,和盘托出:“师妹,那日我故意激你,是因为跟三师兄有个赌,他说我能不能让你面瘫三天。现在我赌赢了,你就别老瘫着了。”
霏霜简直要被他气得昏过去,整人也不带这样的呀。
霏霜还是那副表情,脸上看不出任何怒意:“我知道了。”
“所以你现在可以不必这样了。”
“我已经习惯了。”
“我不习惯呀。以前会说会笑的小师妹多好。”
“那个小师妹已经死了。”
“别这样,日后我还打算娶你过门呢。难道我整天要对着只有一种表情的脸?”
“同样的路数,第二次便不管用了。”